第一章 鬼牢
今天是福德高中開學的日子,天氣熱到不像話,1年12班的導師坐在講台旁邊,讓同學們按照座號上台作自我介紹。
「接下來是……25號,安同學。」女班導陳老師低頭看了名單一眼後,抬頭用眼神搜尋台下的同學。
一名瘦弱的男生走上台,在這種大熱天,他居然還罩著一件黑色斗篷,斗篷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擺盪著。
「嗨!大家好,我叫安特,英文名字叫Enter,興趣是找鬼,所以創立了一個網站,叫做『找鬼.net』,歡迎對靈異有興趣的同學加入我的行列。」瘦弱男的臉色很蒼白,嘴裡的虎牙略突出嘴唇,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吸血鬼。
「讓我們謝謝安……安同學的自我介紹。」陳老師用手扶了扶眼鏡框後率先拍手,台下其他同學只好跟著發出稀稀落落的掌聲。
安特對台下微微躬身,正當大家以為他要下台時,他突然做了個怪異的舉動。
「你們看不見我。」安特右手將斗篷拉起並擋住全身。
「你們又看見我了。」安特放下右手。
斗篷發出的唰唰聲持續了好幾次,陳老師只好趕緊念下一位同學的名字。
接著上台的是一位面容清秀有如女子的斯文男生,他笑起來眼睛瞇瞇的,彷彿有種讓人不自覺就想疼愛他的魔力,說他帥氣或許並不恰當,應該說是俊美更為貼切。
這位同學上台後,一直把右手放在腦後,好像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
「林同學對吧!」陳老師做了個鼓勵的手勢:「什麼都可以說,自我介紹就是要讓其他同學更快認識你。」
林同學瞇眼點點頭。
「呵!大家好,我叫林佑澤,晚上在……禮儀社打工,目前負責洗屍的工作,呵!」
佑澤簡短的自我介紹讓所有同學眼睛瞪得老大,但安特的眼睛裡閃的卻是光芒。
「禮儀社……」
「洗屍?」
「千萬別跟他握手,誰知道會不會感染屍毒啊!」
台下同學紛紛竊竊私語。
「好的,謝謝林同學。」陳老師笑得有點尷尬。「下一位同學,吳同學……」
陳老師叫了幾聲,都沒有人上台,所有同學左右張望,很好奇這位吳同學到底是誰?
「沒來嗎?吳向東同學?」陳老師在點名簿上做了個記號,然後說:「那就下一位。」
「這裡……我就是吳向東!」教室外的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吼聲。
碰地一聲,教室的前門被踢開,一名將書包斜背在胸前的男生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你……你是?」陳老師用眼睛打量著門外的同學。
「我、我就是吳……吳向東……」男生將手插在腰間:「呼……總算趕到了!」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以後要準時啊!」陳老師皺著眉頭。
「我盡量。」吳向東跨步走上台,他的左手臂戴著一條長長的黑色臂套,與白色短袖制服形成強烈對比。
他的膚色非常陽光,頭頂上的短髮有如刀削般俐落,精準又立體的五官絲毫不差地組成黃金比例,瘦高的身材讓他有如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不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他左臉上一條淡淡的疤痕,這不但沒讓他完美的五官扣分,反而令他充滿男子氣概。
「我叫吳向東。」吳向東忽然將眼光飄向教室的最後一排,然後用極為兇狠的眼神瞪著靠進垃圾桶的地方。
接著吳向東的嘴巴動了動,像是說了幾句話,但卻沒有發出聲音,台下的同學紛紛對著垃圾筒方向投以好奇的眼光。
吳向東嘴巴停下後走下台,其他人的頭上浮現許多問號。
「唉!看來這個班的怪人很多。」陳老師呢喃了幾聲後緩緩搖搖頭。
吳向東因為最後到的關係,所以只剩下第一排最後面的位子,他的右邊就是走廊,前面坐著怪里怪氣又拼命對他傻笑的斗蓬同學,而坐他左邊的則是座號在他前面一號的林佑澤。
「黑板在前面。」向東用包著臂套的左手指著前方接著說:「你信不信我把你那對賊眼挖出來,一顆丟到馬桶沖掉、一顆丟到學校的魚池餵魚。」
「呵呵呵,嗯……」聽到向東這麼說的安特瞬間止住了賊笑,然後乖乖將頭轉向黑板。
坐在旁邊的林佑澤則是轉頭對向東瞇眼笑了笑,但因為佑澤的肩膀與上半身幾乎沒有動,這讓向東產生錯覺,以為他的頭可以不受限制地轉動。
「靠!我居然被兩個怪人給包圍了。」向東用手掌巴在自己的頭頂,顯示出很懊惱的樣子。「要不是發生了一小時前那件事,你們這兩個怪人一定會被我揍!」
※※※
一小時前。
向東搭公車前往學校,車上站滿了乘客,讓這台公車從外面看進去,就像個裝滿沙丁魚的罐頭。
會前進的罐頭。
「7點半了,再這樣下去鐵定遲到。」向東看了看手錶。
「嘶……」公車突然緊急剎車,車上的乘客齊聲尖叫,然後很有默契地朝車頭方向摔去。
原本站在中間的向東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貼在擋風玻璃上。
「為什麼突然剎車?」向東對司機怒吼。
司機沒有答話,反而兩眼發直看著前方,向東轉頭順著司機的眼光方向,看到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站在馬路中間,她的右手向前伸出做出阻擋的手勢,這應該就是司機緊急剎車的原因。
「咻!」向東不過一眨眼,那名紅衣女子立刻不見蹤影,他開始懷疑是自己眼花。
「啊……啊……」司機的頭像是被子彈打到般,碰地一聲靠在椅背上,然後嘴裡發出噎到的聲音。
「喂!你幹嘛?」向東伸手拉了司機的肩膀一下,但手指才碰到司機的衣服,就有如被烈火灼燒,讓向東迅速抽回手。
司機大哥的頭慢慢回正,然後轉頭對著向東微笑。
邪惡的微笑,他眼睛的顏色比立可白還要白。
「靠!女鬼附身,一定要在我開學的日子發生這種事嗎?」向東推開跌進他懷裡的一個上班族,然後將右手緊抓住左手臂套。
「噗……」被紅衣女鬼附身的司機用力踩下油門,雙手亂轉方向盤,擋在前方的車子像保齡球瓶紛紛被撞飛。
車內乘客的尖叫聲此起彼落,每個人連忙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欄杆。
向東被疾駛並且亂轉的公車甩到後面。
公車沒有依照應走的路線前進,而是上了高架道路。
「哈哈哈!」尖銳的女聲從司機嘴裡發出,他瘋狂地笑著,並且將前後兩面車門都打開。
這情況又引起乘客的尖叫,一名原本靠在門邊害怕到發抖的老婆婆跌出了門外,她翻滾了好幾圈後才停了下來。
車子像蛇一樣繼續左彎右拐前進。
「嘶……嘶……」公車右側不斷摩擦高架橋的護欄並且發出火花,看樣子,被女鬼附身的司機想將開車衝下高架橋。
高架橋距離地面約有30公尺,若整台車摔下去,肯定不會有生還者。
「通通陪我去死吧!哈哈哈!」司機先將公車向左道開去,他雙手握住方向盤,準備來個向右大急轉。
這時已經起身的向東用力扯下左手臂套,他用右手指在左臂上連點幾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靈體從向東的左臂飛出,分別是一男一女兩個小鬼。
兩名飛出的小鬼一左一右抓住司機的手臂,無人控制的方向盤依舊亂轉著,強烈的碰撞讓所有乘客跌坐在地上,右側破裂的車窗像是花雨般灑在地上。
雙手被抓住的司機怒吼一聲,從他嘴裡先發出了男人的低沉怒吼,隨即轉為女子的高亢尖叫。
其中一名小鬼雙腳踩在司機的背上硬扯他的頭髮,司機的頭髮有如怒髮衝冠,他暫時脫去束縛的手拼命搥打背後的小鬼。
那名小鬼用力過度向後跌坐在地板,但他的手裡卻拖著一名女鬼的靈魂,原來小鬼已將女鬼從司機的頭頂拉出。
司機的身軀像是斷線的傀儡癱軟在方向盤上,左邊臉直接壓在喇叭上,刺耳的喇叭聲有如催魂的號角,隨著公車急速前進,畫出一條直線。
「叭……」
被拖出司機身體的女鬼,用慘白的雙眼死命瞪著兩名小鬼。
「快!」小鬼指揮著另一名小女鬼,小女鬼聞言飛身上前抓住女鬼的雙腳。
兩名小鬼像扛山豬那樣將女鬼抬起,朝向東的方向丟去後,兩名小鬼立刻消失不見。
女鬼在空中轉體幾圈後,離剛站起的向東愈來愈近,她的雙手張成爪朝向東的脖子抓去。
向東沒有理會飛身而來的女鬼,反而仔細打量著自己左手掌的細紋。
「呵……呵……」女鬼眼看雙手的長指甲快要緊緊圈住向東的脖子,不禁笑了出來。
「吵死了。」向東猛然抬頭用凌厲的眼神瞪著女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左手掌印在女鬼的額頭。
「嗯?」女鬼前進的動能突然被擋住,但這還不是最慘的,因為下一秒……
「啊……」女鬼的尖叫聲像磁暴般從公車的縫隙中射出。
車內閃出一陣足以刺瞎眼睛的亮光,接著女鬼像是被沖進馬桶裡的排泄物般被吸進向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