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遊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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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回去嗎?」隔壁房的同學揹著行李袋向我問道。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準備要離開宿舍了。
「喔,我要打工,所以沒辦法回去。」我揮了揮手,一邊說著,邊向他道別。
他聽完,不由得皺起眉頭,好心勸我:「快點回去吧,不要在這裡逗留太久,這一層樓應該只剩下你們還沒有走了。」
「好,我會小心的。」我淺淺一笑,感謝他的關心。
他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下樓梯。
見他離開之後,我立刻收起笑容,提著鹹酥雞走回房間,心裡知道那名同學是好意,可是他的多話仍然讓我心裡不舒服。
一進房間,室友威廉見我一臉不悅,好奇的問:「心情不好?」
「沒有,剛才遇到同學,他說這一層樓就剩下我們還沒離開。」我簡單的說明。
「二零七室的人也走了?」威廉訝異的問我。
「嗯,應該都走光了。」我說道。
他愣愣的點頭,轉身繼續去玩他的online game。電腦螢幕上的聲光效果,照映在他厚重的眼鏡片上面,一閃一閃的。
我回到自己的桌位,一邊吃著鹹酥雞,一邊翻看桌上的小說,可是腦海裡面卻想著那名同學所說的話。
所有的大學宿舍幾乎都是爆滿狀態,學生們想住還得用搶的,每年排隊抽籤才有機會住進學校宿舍,只有我們學校是特例,空房率非常高,幾乎有一半的房間沒有人住。
會住在宿舍裡面的有八成是一年級的菜鳥,升上大二之後,因為聽過了宿舍的傳言,就都不會再想住在宿舍裡面了。
正是因為那個傳說,所以一到寒、暑假期間,大家更不願意留在宿舍裡面,全都像是逃難似的,搬的搬、跑的跑。這一層樓只剩下我們這間宿舍的人還沒回家了,湊巧的是,我們四個同房間的學生,剛好都要留下來,正好可以給彼此壯膽。
我是因為要打工,威廉則是前幾天和他老爸吵架,所以賭氣不想回去。另外同房的兩個室友,其中一個叫作詮詮,一個叫大雄,他們兩個人因為有學科被當,只好留在學校補修學分了。
過了一會兒時間,詮詮先回來了,一副臭臉的脫了鞋子,什麼話也沒有說,像是沒看見我和威廉在房內,對我們視若無睹得走到床上,抓起被子矇住頭,不知道在被窩裡面作什麼。
我和威廉互看一眼,威廉聳了聳肩膀,我則是搖了搖頭,不想去多管詮詮的閒事,以免掃到颱風尾。
我們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不到五分鐘,大雄也下課回來了,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一進門就賊眉賊眼的偷笑。壯碩的身子,手中攢著一個像是偷回來的小包包,那畫面看起來有幾分可笑。
我覺得好玩,於是向大雄問道:「幹嘛這麼開心?你中樂透喔,還是搭訕成功了?」
大雄曾經說過,上大學以來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交過半個女朋友。
「沒什麼啦,剛才上來的時候,發現舍監不在,我就去跟教官打聽,教官說舍監請了一星期的假,所以我們……自由啦!」大雄歡呼一聲,立刻從他的包包裡面拿出香菸和撲克牌,然後對著我們幾人喊著:「打牌了、打牌了,拿個紙杯過來當煙灰缸。」
威廉一聽,馬上關掉電腦,從他的抽屜裡面拿出一個紙杯,迅速的和大雄兩人坐到房間中央的地板上。
轉眼時間,大雄已經開始洗牌,嘴巴喃喃的說:「一注一百,今天要玩到天亮才可以散場,誰也不准跑。」
我將沒吃完的鹹酥雞包起來,也走過去坐下來。
威廉正在和大雄討價還價:「一百太多了,要是連輸十局,不就要脫褲了,一注十元就好了。」
「十元太不刺激了,不然二十元?」大雄看來興致高昂。
「要刺激是嗎?那就輸的人要被彈雞雞,這樣夠刺激吧?」威廉又回嘴。
大雄一聽,立刻露出嫌惡的表情,「你是變態呀?居然肖想彈我的雞雞。」
他們兩人大聲吵來吵去,但床上的詮詮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對他們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
我拍了拍大雄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床上的詮詮。
大雄和威廉隨即安靜下來,轉頭看向床舖。
大雄現在才發現詮詮的異樣,小聲的問我們:「他怎麼了?」
「不知道。」我說。
威廉挑了一下眉毛,不予置評的表示:「也不是一兩天了,他這陣子都這樣陰陽怪氣的。」
「要不要叫他過來打牌?」我低聲問大雄和威廉的意見。
大雄想了一下,放下手上的撲克牌說:「我過去叫他。」
說完,大雄便起身走到詮詮的床邊,對著詮詮喊:「詮詮,起來打牌了。別那麼不合群,我們三缺一,就差你一個了。」
被子動了一下,但是詮詮仍是沒有回應半句話。
大雄看向我和威廉,似乎在問我們要怎麼辦。
我使了一個眼色給他,讓他把詮詮拖過來。威廉則是不想管這事,冷冷的看著詮詮。
大雄接到暗示,又叫了詮詮一次:「詮詮,快過來。」
詮詮沒有出聲,大雄於是不耐煩的去拉他的被子。沒想到詮詮從被窩內緊緊的把被子拉住,不讓大雄將被子掀開。
詮詮越是搞自閉,大雄就越是堅持和他唱反調,兩人將被子拉來拉去,最後詮詮終於大火,衝著我們喊了一句:「不要管我!」
大雄一愣,踢著詮詮說道:「搞什麼,快出來。不過是失戀而已,就算明天就要死了,今天也要快快樂樂的活著!起來打牌了,不要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大家頓時變得沉默,現在說什麼好像都不適合,所以大家索性就不開口了。
半晌過後,大雄說的話好像起了作用,詮詮緩慢的打開被子,皺著眉頭看向我們三人。
他是我們寢室裡面長得最帥的一個男生,雖然外表看起來花心,但其實很痴情,上個月他被外校的一個女生給甩了,結果自閉了兩、三個星期,有一次我還無意見看見他紅著眼眶在講電話。
詮詮說他曾經去找那個女的說要復合,但是求了那個女生好幾次,對方還是不理他。因為他們交往了兩年多,所以詮詮一直沒有辦法放下這段戀情。
他剛分手的時候,我們都覺得他很可憐,所以處處包容他、不斷安慰他,可是時間久了,大家難免都會覺得煩,畢竟只是一個女人罷了,分手就分手嘛,以他的長相要再交一個新女友,根本不是難事。
「過來打牌吧。」大雄向詮詮說道。
「嗯。」詮詮要死不活的點頭,半晌才從床上爬下來,過來和我們圍坐在一起打牌。
只是已經被破壞的氣氛很難一下子就又恢復,所以氛圍不禁有些怪怪的,讓我有點後悔讓大雄去把詮詮拉過來。
大雄把牌重新洗了一次,然後發給我們每個人。他或許是覺得現場太沉悶,想要舒緩氣氛,因此開口對詮詮問:「你還在想前女友喔?」
「不是。」詮詮搖了搖頭,回答的非常簡潔,這讓大雄不免尷尬,不曉得該接什麼話。
我見狀於是趕緊打圓場接話:「那你心情幹嘛那麼差?總有一個原因吧。如果當我們是朋友,就說出來,我們一起幫你想辦法。」
「三。」詮詮出了一張牌,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出心裡的煩惱。
「五。」大雄接著出了一張牌,安靜的等著詮詮開口。就算詮詮是要發牢騷也沒關係,總比現在不說話來的好。
片刻時間過後,詮詮終於說話了:「我的煩惱……你們恐怕解決不了,說出來只是讓大家心煩而已。」
「說說看嘛,只要不是錢的事,我們都能幫你想辦法。」我半開玩笑、半鼓勵的說。
「你一直這樣子,我們看了才覺得彆扭,有事情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大雄爽朗的拍了拍詮詮的肩。這是他一派的風格,個性跟他的體型一樣豪邁。
「我……」詮詮欲言又止。
我們全部停下手邊的動作,安靜的等著他把話說完。
幾秒鐘之後,詮詮才又開口:「我可能活不過兩天了。」
聽見這句話,我們三人不禁愣住了。這是死亡預言嗎?我的神經不由得繃緊,心頭咯登一聲。
以前聽說過,許多人走不出失戀的創傷,就會用自殺來結束生命。該不會詮詮他想要自殺?
「你在說什麼!好端端的幹嘛說要死?」大雄斥責一聲。
「你該不會有什麼絕症吧?」威廉也蓋住手中的牌,發出疑惑。
我們被他的話弄得全沒了打牌的心情,全部認真看著詮詮,就怕他真的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