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活屍,愛的大逃殺
月黑風高,殺人夜。
在這樣的夜晚,我被某種恐怖的東西追趕著。
「呼、呼……」一條陰暗的小巷裡,我靠牆喘著大氣,一手抓著鋁製球棒,另一手用力按著手臂上的傷口。
這是剛才一不小心擦破的,傷口面積約巴掌大,不很深,算皮肉傷而已,但這樣的傷口,卻很可能造成我的死亡。
因為要是我再不想辦法止血,「她」一定會循著血肉的味道追上來。
我掏出繃帶和紗布,緊緊裹住傷口,用牙齒咬斷繃帶。
為了避免「她」的追捕,我從外宿的小套房一路奔逃至此,這裡是幾棟廢棄公寓組成的荒涼廢墟,雜草叢生,四處都是斷垣殘壁。
之所以躲到這裡來,是因為我擔心「她」的行為會波及到無辜的民眾,所以刻意遠離人群。
這種情形已經持續快一年了,每個月初一,月亮隱沒的時候,我就會先行躲到這裡來,如果我不見了,「她」會在人群中盲目尋找,但不會刻意傷害其他人。
因為「她」的目標是我。
「沙沙……」巷子外頭有動靜。
聲音很輕,但我聽得很清楚。
那是裙擺拂過草叢的聲音。
「她」來了!
我朝著聲音傳來的反方向拔腿就跑。
「她」的動作並不算很快,只要我能逃離「她」一段距離就算暫時安全了。
「碰!」
就在我跑到狹巷的尾端,以為自己逃過一刧的時候,一旁的石牆轟然倒塌,一雙纖纖玉手從土石紛飛中伸出,抓住了我沒受傷的手。
現身的是一名容貌秀麗的女子,她穿著件黑色絲質連身睡衣,長髮如瀑,膚白勝雪,體態纖細而柔弱。
若沒看到她剛剛徒手抓破石牆,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看來纖弱的身體,竟藏著如此怪力吧?
「吼!」她張開嘴,對準我的頭猛力咬下。
「鏗!」危急之際,我用球棒抵住她的嘴,奮力將她推開。
將她推開。
將她推開?
靠……我根本推不動她。
這下要糟!
她的力氣極為驚人,我只能用球棒死死抵住她的嘴,兩人就這樣妳抓著我的手,我塞著妳的嘴,僵持在原地。
「吼嗚……」她的利齒深陷進球棒中,鋁合金製的球棒居然撐不住她可怕的咬合力。
球棒發出嘰嘰嗄嗄的悲鳴,眼看要撐不住了。
「對不起了!」我閉上眼,飛快的在她的胸前抓了一把。
「呀啊!」她驚呼一聲,我趁機將球棒往前一送,然後轉身就跑!
幸好她雖然喪失理智,害羞的本性還是沒改變。
我衝離廢墟,往人群所在的方向跑去,只要跑過前方一小片樹林,就可以到街上了。
雖然我本來是不想波及到無辜的人,才跑到廢墟來,不過這種生死存亡之刻,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用人群作掩護,她應該比較難找到我才對。
「鏗嗄!」難聽的怪響,我稍微回頭看了一眼,看見球棒竟被她硬生生拆成三節。
她發出一聲吼叫,臉上發著詭異的綠光,拔足追來。
趁機介紹一下。
這位臉泛綠光,瘋狂想吃掉我的害羞美女,是我的女朋友。
是的,你沒聽錯,她正是我的女朋友,芳名:「吳茗詩」,是隻來歷神祕的多功能活屍,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力大無窮,洗衣打掃樣樣在行,就算地震被活埋了,憑著她傲人的怪力,不用兩分鐘就可成功脫困,可說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的必備良伴。
啊?
你問為什麼我會被女朋友追殺?
這就說來話長了。
其實她平常個性相當溫柔可人,今天的情況是一個月才會出現一次的「例外」。
根據她的說法,這是她特有的一種習性,叫做「月食」,不是天體現象的那個月食,而是活屍食慾暴漲的一個現象,「月食」狀態的她會失去理智,直到肚子被填滿,或是太陽出來為止。
在「月食」那天,她會去黑夜居民才知道的,大型連鎖賣場「屍樂福」,買一大堆人肉放在房裡,這樣才不會失控跑到街上抓人吃。
但自從跟我交往後,這樣的方法便不管用了。
因為她很愛我,心裡只有我。
所以只想吃我!
「咻!」重物破空聲。
我連忙低下頭,只見一截噴著綠血的斷臂從我頭上擦過,插進一旁的樹裡。
那是茗詩的手臂。
也是她的獨門暗器。
隨丟隨撿,妙用非常。
她的復原能力很強,對物理攻擊可說是完全免疫,還記得我們第一天交往時,剛好遇到飆仔找麻煩,她活屍的身分被揭穿,精采的屠殺……我是說打敗了那些飆仔;打鬥結束後,她身上被砍得鮮血淋漓,額頭插著把藍波刀,胸前一把西瓜刀,背上則是像刺蝟一樣釘著水果刀、剪刀、美工刀、柴刀、菜刀、殺豬刀、以及一把青龍刀。
但身上掛著九把刀的茗詩在打鬥結束後卻還是可以面不改色的和我撒嬌,耐打能力可見一般。
更可怕的是,她的傷口在前後不到三分鐘內就完全癒合,連身上的衣服都變出一套新的,像這樣把手臂拔下來再接回去當然只是小case。
「不要浪費了。」我在經過插著斷臂的樹旁時,順手從創口處抹了一把綠血,塗在我的傷口上。
綠血立刻滲進傷口,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高速癒合。
身為史上最美的活屍,血可以拿來治傷也是很合乎常理的……好啦,我知道活屍居然會療傷很超過,我一開始也很不能接受,但沒辦法,誰叫她是我女朋友,既然我也很愛她,這點小事就如滄海一聲屁啊哈哈!
一開始茗詩用血幫我療傷時,老實說我還很擔心會有什麼副作用,譬如變得很愛吃生肉啊,或是以後洗澡得用福馬林,小雞雞才不會爛掉之類的。
不過還好,我擔心的事都沒發生,一切都很正常,除了……
「吼!」稍不注意,茗詩已從背後追了上來,連手臂都接好了。
「我吃!」她張嘴。
「我閃!」我剛好看見前頭樹上掛著一名半透明女人,當機立斷,抱住她借力躍起,讓茗詩撲了個空。
「……噠噠噠噠?」被我抱著的半透明女人背對著我,頭轉過一百八十度,長長的舌頭甩到我臉上,用怨毒的語氣說:「噠噠噠噠嗚噠噠?」
因為她嘴巴裡塞著一條老長的舌頭,所以她說話其實很不清楚,如果你不能明白她的聲音,可以試著把舌頭伸出來講話試試就知道了。
雖然很不清楚,但我大概懂她的意思。
「你幹麻?是你吊死我的嗎?」她是那麼說的。
唉唉……用了茗詩血後,除了我開始看到鬼外,一切都很正常。
用了茗詩牌療傷藥後,我開始看得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東西,甚至可以碰觸得到,像現在我手抱著的長舌女,很明顯的就是死太久,連自己為什麼死都忘記的糊塗鬼。
「不是耶。」我嘿嘿笑,往下跳。
「親愛的。」茗詩也在樹下,嘿嘿笑,等著接。
「乾哩!」我大駭。
就在我以為這次終於小命不保時,身子突然騰空飛了起來。
正確來說,應該是「飄」了起來。
剛剛的吊死鬼攔腰抱著我,讓我不致於落地給茗詩抓來啃。
「嗚嗚嗚……」吊死鬼抓著我,不知道在哭什麼小朋友。
雖然不知道她怎麼會大發雅興,救我一命,我還是很有禮貌的撥開垂在我頭上的舌頭,說:「謝啦。」
「嗚嗚嗚。」吊死鬼繼續哭,邊哭邊把頭從勒住脖子的麻繩環裡拔出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把我的頭移向繩環。
「喂喂……大姐,妳想幹麻?」我冷汗狂冒。
「噠噠噠。」
「吊死我?」我張大嘴:「為什麼?」
「嗚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吊死鬼上上下下的飄著,努力想把我的頭塞進麻繩圈裡。
妳說什麼?什麼叫「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吊死你」啊!
「哪有這樣的啦!」我一整個不可置信。
「噠噠噠。」她終於喬好位置,緩緩將我的頭往繩圈裡塞。
「不要啊啊啊啊!」我哇哇亂叫,拚命扭動身體,無奈在空中根本使不上力,只能看著繩圈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看來除非奇蹟出現,不然我這下穩死了。
幸好,奇蹟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唰!」
一道破空的綠光切開了吊死鬼的手,也順便把麻繩一起砍斷。
「哇啊啊啊啊!」我碰地一聲摔到地上,吊死鬼則落到茗詩的腳邊。
那綠光在空中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向茗詩飛去,被她一把抄起。
「那是……」我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