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我愛妳

1.

茱莉．艾里斯衝出房間，蹦蹦跳跳地衝下樓梯，嘴裡大喊著：「我來開門！」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開那扇笨重的大門，看到魯克．莫登豪爾站在她家的門廊上對著她傻笑。於是，她立刻拉開那扇玻璃防風門，飛身撲進他懷裡，緊貼在他胸前。「我好想你。」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那就要怪妳爸囉。」他一邊吻她一邊說。「誰叫他要全隊的人留下來看冠軍賽。在場邊看別人總決賽，很不是滋味，因為老是覺得在場上爭奪州冠軍的應該是我們才對。」

華特頓高中勇士足球隊一路過關斬將，拿下了區冠軍，打進印地安那州足球大賽最後的決賽。球隊教練就是茱莉的爸爸。禮拜四那天，學校停課，幾乎全鎮的人都搭上巴士，前往首府印地安那波里斯市觀賞決賽。沒想到，華特頓高中在準決賽就被刷掉了，結果，學生和鎮上的人全都敗興而歸，個個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肚子鬱悶，包括茱莉和她媽媽。不過，全隊球員都必須留下來，在那裡待到禮拜六晚上，等著看冠軍賽。

她爸爸幾個鐘頭前才剛回到家，而魯克則是先把行李拿回他家去，然後才會過來找她。茱莉已經等得坐立不安了。球隊輸了球，她覺得很難過，不過，那倒不只是因為學校沒有得到應有的榮譽，而是因為她知道，對魯克和爸爸來說，贏球是多麼重要的事。

她拉著他走到客廳去，坐到沙發上。壁爐裡火光熊熊，驅散了十一月的寒意。「老實跟你說吧，比賽的事我和媽已經聽到很多，我們已經很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要不是因為當初時間不夠……要不是因為第三局剩下十秒鐘的時候，巴比．史賓塞沒有攔住對手……要不是因為最後一局被主審裁判宣告非法阻擋犯規……」其實，那場比賽是怎麼輸掉的，茱莉心裡有數，只是她不忍說出口。「那場比賽的整個過程，還有那場球是怎麼輸掉的，爸都已經跟我們說得很清楚了。」

說到這裡，她突然噘起嘴唇看著他。「不過，今天晚上我已經不想再談比賽了。已經好幾個月了，每次我們在一起，講來講去都是足球，今天晚上我不想再聽了。今天晚上，我們只談我們兩個。我只想聽你告訴我，你覺得我對你好不好？」

他大笑起來，緊緊摟住她。「妳對我最好了。」

「然後呢？」

「然後，我最愛妳。」說著，他用額頭頂住她的額頭。她仰起臉，於是他就在她鼻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還差不多。」她微微一笑，一臉頑皮。「今天晚上不准再提到足球這兩個字。明年你就會成為四分衛的主將，明年你一定會帶領球隊打進州決賽，不過今天晚上，球季已經結束了。我們該好好討論一下聖誕舞會的事了。只剩三個禮拜了。我正在考慮，我們該不該去找莎琳娜和法蘭克，和他們配成兩對一起去參加？可是我又有點擔心，他們兩個一天到晚吵架。」

魯克還來不及開口回答，茱莉的爸爸巴德．艾里斯就走進客廳了。「我剛剛好像聽到你進來了。」這位球隊的教頭說。

魯克立刻站起來攤開雙手說：「嗨，教練，很抱歉，比賽輸掉了。」

「那不能怪你。」巴德說，「當時我實在應該讓你下場休息，換史賓塞上場。你打得很棒，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很累。」

「都是感冒害的。我一直想撐下去，結果還是體力不支。」

「不過我看你現在倒是好得很，不像有病。」教練一邊說著，眼睛左右瞄來瞄去，一下看看魯克，一下看看茱莉。茱莉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看到茱莉病就好了，比吃藥還管用。」說著，魯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

「我們要好好玩一玩了。」茱莉對她爸爸說，「球季已經結束了，球隊該解除戒嚴了吧。晚上不准出門的規定也該取消了吧。」

「球隊是可以解除宵禁，不過妳不行。」爸爸提醒她。

「什麼宵禁不宵禁。」茱莉雙手叉在屁股上。「今天晚上我們要去打保齡球，然後我們還會去吃一些噁心的東西，比如說，那種軟軟黏黏的、熱量超高的巧克力牛奶聖代冰淇淋，而且，既然明天是星期天，魯克可以睡到中午再起床，然後再來我們家，帶我去購物中心。」

「巧克力牛奶聖代冰淇淋！睡到中午再起床！」她爸爸一臉驚嚇。「嘿，茱莉小姐，妳可別把我的王牌四分衛寵壞了，害他變成軟腳蝦。」

其實，茱莉心裡明白，剛剛只是說好玩的。魯克根本不可能會變成軟腳蝦。他渾身的肌肉本來就已經夠結實了，加上每年一整個球季打下來，再加上每天在健身房好幾個鐘頭的減重訓練，他的肌肉更是結實得像鋼鐵一樣。「魯克唯一的弱點就是我。」說著，她甩了一下她那頭金髮。「還有，爸，你為什麼老是要跟我過不去？你忘了我是你的親骨肉嗎？」

她爸爸咯咯笑起來，走過去抱住茱莉，用下巴在她頭頂上輕輕摩了幾下。「是啊，妳身上是有我的血統沒錯，只可惜我不能叫妳去打足球，因為妳丟球的樣子一定很像女生。」

她知道他是在調侃她，但那種話聽起來還是不太舒服。爸媽只有她這個孩子，可惜的是，是個女兒。她從沒有懷疑過爸爸對她的愛，然而，很明顯看得出來，這位巴德．艾里斯教練心裡真正想要的是魯克這樣的兒子。

魯克伸手摟住她的腰，把她摟得好緊。「我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至少對我個人來說，茱莉已經是完美無缺了。」

她很感激他用這麼委婉的方式幫她說話。接著，茱莉瞄了一眼壁爐台上那個古董鐘。「我們已經跟莎琳娜和法蘭克約好了，十五分鐘後在保齡球館碰面。」茱莉說。

魯克幫她穿上外套，然後兩個人就飛也似的往大門走過去。結果，就在他們都快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這才聽到她爸爸在後面大喊：「魯克，已經有好幾個大學的教練跑到這邊來打聽你了。」

那一剎那，魯克立刻停住腳步轉身問：「真的？是誰？」

茱莉心裡暗叫一聲不妙。這實在太不公平了，爸爸明知道他們在趕時間，偏偏就挑這個時候拿這個來引誘魯克。「爸，這件事你不能等明天再跟魯克談嗎？」

「當然可以。」她爸爸說。

不過這下子輪到魯克等不及了。「教練……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在打聽？」

「有一個是俄亥俄州立大學的教練。」

「真的？」魯克咧開嘴笑起來。「真的有排名前十大的學校在打聽我？」

「因為你就是那麼棒，魯克。他們早就該來打聽了。你只剩一年就高中畢業了，等到下個球季打完，他們就會開始緊迫盯人了。」

這時候，儘管他們已經快要遲到了，但茱莉還是按捺住衝動，不再催他們兩個了。如果魯克想進大學，足球隊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那麼，你跟他們說了什麼？」魯克問。

「我叫他們要排隊等。」

魯克和爸爸兩個人都大笑起來，茱莉也只好搖搖頭陪笑了一下。「你們兩個實在太怪了。」嘴裡這麼說，她還是很為魯克感到高興。她愛他，所以，她希望他的努力能夠得到最好的回報。

十一月的夜晚，寒氣逼人。一走到屋外，魯克立刻把她摟進懷裡，深深地吻她，吻了好久。她被他吻得有點兩腿發軟。過了好久，他終於放開她。她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說：「我想，你大概真的很想我。」

「這麼久沒有好好陪妳，現在，既然球季已經結束了，我一定要好好補償妳。茱莉，妳一定知道，我很愛妳。」

「我知道，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親口告訴我。」

他幫她打開車門。那是一輛老爺車了，不過還是滿乾淨的，保養得很好。去年夏天，魯克打工打了很久才存夠錢買下這部車。他媽媽在煉鋼廠工作。今年十月，他十七歲生日那一天，他媽媽出錢給他的車子烤漆，漆成海軍藍。烤了新漆之後，車身閃閃發亮，反映出夜空中那輪雪白皎潔的明月。

車子開到華特頓鎮上那座偏僻的保齡球館之後，他們停好車，走到裡面去。裡頭迴盪著轟隆隆的嘈雜聲。那是保齡球擊中球瓶的聲音。法蘭克朝他們慢慢晃過來。「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魯克說，「莎琳娜呢？」

「躲在廁所裡發脾氣。」

「你們兩個該不會又吵架了吧？」茱莉一臉無奈地問。

「茱莉，她實在太不可理喻了。哪有人像她這樣吃醋吃到這種地步？」

茱莉瞄了魯克一眼，意思是：我去看看她好了，看看要怎麼處理。然後，她就朝化妝室走過去。她一開門就看到莎琳娜在裡面，手上拿著一張紙巾擦眼睛。「你們兩個又怎麼了？」茱莉問。她的口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今天晚上她是打算要開開心心的好好玩一玩，並不是要來給這兩個小冤家當和事佬。

「剛剛法蘭克竟然跑去跟梅蘭妮．霍金斯講話。」

「講話又不犯法。」

莎琳娜氣得把紙巾往下一丟。「是喔，在妳看來也許沒什麼大不了──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妳這麼好命，有魯克這樣的男朋友。他還在念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妳了，從此以後，他幾乎就沒有再看過別的女孩子一眼。只可惜，外面的世界並沒有那麼美好。一天到晚都有女生去黏法蘭克，而他偏偏就喜歡這一套！」

「莎琳娜，妳到底要我告訴妳多少次，法蘭克喜歡的是妳。我知道女生都喜歡找法蘭克和魯克這樣的男生，不過，妳應該要信任自己的男朋友。要是他真想跟梅蘭妮約會，他一定會告訴妳。」

「哎呀，妳不懂啦。」莎琳娜氣得直跺腳。

茱莉拚命想安慰她，只可惜好像沒那麼容易。沒錯，魯克十歲的時候就喜歡一天到晚跟在她四周，當然，當年她是避之唯恐不及。事實上，她甚至覺得很不自在，為什麼那個瘦巴巴的男生像跟屁蟲一樣，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那個男生不但愛打架，那頭黑髮亂得跟稻草一樣。不過，到了十二歲那一年，他加入了一支美式足球隊。那支球隊是ＹＭＣＡ贊助的，教練正好就是她爸爸。從那以後，她才慢慢開始對他多了幾分了解。

後來她終於知道，魯克八歲那一年，他爸爸在煉鋼廠的意外事故中喪生，他媽媽含辛茹苦獨力把他養大。她還知道，他一天到晚闖禍，惹火了別人就用拳頭解決問題。後來，要不是因為他開始打足球，要不是因為她爸爸相信他是天生好手，說不定他早就被送進少年感化院了。

她十四歲生日那一天，魯克跑到她家來，手上捧著一束花。她從他手中接過花的時候，凝視著他那雙深棕色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愛意，那一剎那，她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他的眼神融化了。從那時候起，他們開始在一起，到現在已經三年了。現在，大家都知道茱莉和魯克形影不離，假如魯克是炎熱的夏日，茱莉就是那燦爛的陽光。

「我們要去打保齡球了。」茱莉對莎琳娜下了最後通牒。「要是妳不來，那梅蘭妮就有機可乘了。妳希望這樣嗎？」

莎琳娜終於被她哄出來了。她們一走出化妝室，就看到魯克和法蘭克已經開始打球了。看到眼前的景象，茱莉忽然覺得心情好多了。莎琳娜還在生悶氣，臭著一張臉，但過沒多久，她的氣也消了。後來，輪到莎琳娜和法蘭克丟球的時候，茱莉整個人窩在法魯克身上。

魯克把茱莉長長的金髮抓在手裡玩，一邊對她說：「還好妳把她哄出來了。」

「今天晚上我們要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我才不會讓她掃我們的興。更何況，等一下我們還有別的節目呢。」說著，她在他脖子上親了一下。

「哦，什麼節目？」他明知故問，口氣滿是笑意。

這時候，她忽然往後一縮，一臉困惑。她伸出手指頭摸摸他下巴旁邊。「魯克，」她問，「你這邊有點腫腫的，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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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艾里斯衝出房間，蹦蹦跳跳地衝下樓梯，嘴裡大喊著：「我來開門！」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開那扇笨重的大門，看到魯克．莫登豪爾站在她家的門廊上對著她傻笑。於是，她立刻拉開那扇玻璃防風門，飛身撲進他懷裡，緊貼在他胸前。「我好想你。」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那就要怪妳爸囉。」他一邊吻她一邊說。「誰叫他要全隊的人留下來看冠軍賽。在場邊看別人總決賽，很不是滋味，因為老是覺得在場上爭奪州冠軍的應該是我們才對。」

華特頓高中勇士足球隊一路過關斬將，拿下了區冠軍，打進印地安那州足球大賽最後的決賽。球隊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