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心事：寧姆猩斯基的故事

寧姆在德氏莊園的日子十分緊湊，以語言課程為主。泰瑞斯希望固定的時間表能夠幫助寧姆學到如何照顧自己，並接受別人給牠的命令。雖然長大了，各方面的行為卻還像嬰兒一樣。牠仍穿著尿布，不喜歡走路或跑步，喜歡別人抱著牠走，而且也不喜歡獨自就寢。寧姆真的很像人類的幼兒，總堅持要有人陪著睡，不然就留在牠房間也好，直到牠睡著為止，陪伴的人這時才能輕輕移開寧姆，躡手躡腳溜出房間。萬一過程有一點不小心，就會驚醒寧姆，讓牠哭喊尖叫。泰瑞斯寫道：「有時候牠很快就停止哭喊。有時候牠會在幾個小時後醒來，彷彿做了惡夢般大哭。雖然牠的尖叫聲令人心痛，我覺得最好假裝沒聽到，否則寧姆會學到用尖叫來召回照顧牠的人。但有時候寧姆的叫聲實在太吵，而且一直不停下來，我們很怕牠可能會噎著或昏倒。發生這種情況時，我會建議某人去牠房間看看牠是否正常呼吸。」

在長期照顧寧姆、比較懂得照顧牠的幾個人中，強生常在送寧姆上床睡覺時給牠一杯加了少量蜂蜜的熱茶（寧姆喜歡吸吮茶包）。把寧姆裹在牠最喜歡的毛毯中，周圍環繞著牠最喜歡的絨毛娃娃，強生會說起寧姆出生時的故事，不用手語，他的聲音悅耳，具有慰藉的力量。強生回憶道：「從牠在奧克拉荷馬出生開始，周圍有很多黑猩猩，當牠還很小的時候，我們把牠帶來紐約。」故事移到紐約後，寧姆的眼睛變得呆滯，最後牠就會睡著，睡上十二個小時。一夜好眠後，起床時就充滿了精力，洋溢著感染力十足的熱情。每個禮拜六早上當班的強生會在十點鐘打開寧姆的房門，帶牠去刷牙，穿好上衣和褲子，然後下樓到廚房，他們常一起煎鬆餅，夾上大量新鮮水果。寧姆很愛甜食，兼職照顧牠的芭特勒（她正根據寧姆計畫撰寫學士論文）為寧姆發明了一種果凍煎蛋捲，寧姆會用特別的吃法一口吞下，牠把蛋捲從一端提起來，吸掉果凍後再把蛋皮吃掉。強生口袋裡總帶著口香糖當作獎賞（必要時拿來賄賂），結果變成德氏莊園的「口香糖叔叔」。參與計畫三個月後，強生受邀入住德氏莊園，成為寧姆計畫主要的資料分析師。他接受了這個提議。

寧姆每個禮拜要去哥倫比亞大學上課五天，每次三到五個小時，但後來時間縮短了，因為這隻黑猩猩猛烈抗拒去上課。就算每個禮拜只上三天課也是一樁苦差事，所以德氏莊園的工作人員希望老師到里佛岱爾的住宅區來，牠在德氏莊園比較快樂，也比較願意工作。這很合理。圖表顯示寧姆在德氏莊園學的語言比在教室裡更多，每次在教室裡，寧姆常頑強抵抗，不肯合作。芭特勒有時候負責開車載牠去哥倫比亞大學，然後在教室裡陪牠幾個小時，她在日誌裡形容寧姆在學校「糟透了」，牠的行為令她非常難過。她希望寧姆能表現良好，取悅在雙向鏡後觀察的泰瑞斯，因為寧姆會一再抓住她的手走到門邊，重複比出「開」的手勢。如果不起作用，牠就會比「髒」，表示牠需要去上廁所。大多數時候牠根本不需要解放，只是拿「髒」來當離開教室的藉口（常發假警報的結果，真的需要去廁所時反而得不到許可，寧姆只好弄髒褲子了）。

八月六號寧姆起床時，發現房間裡燈光大亮，還有攝影機，電視工作人員正在拍攝。可以想見的是，這隻易怒的黑猩猩不高興了。芭特勒帶牠起床，儘快把牠帶到浴室裡，又帶到外面去，好讓牠不要那麼緊張。根據她的報告：「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內我們打了五次架。」但她仍想辦法讓寧姆不要發脾氣，下午四點時電視台的人把攝影機關掉。一天過完了，沒有什麼重大的意外發生。

　　

被電視台人員拍攝的奇特體驗仍讓寧姆非常緊張和憤怒，所以芭特勒和泰南決定消耗牠的體力，然後再送牠上床。他們把寧姆帶到兩人的臥室裡，讓牠跟貓咪玩，同時賓涅許休息了一小時。九點的時候賓涅許來帶寧姆上床。但一進到寧姆的臥室，根本無法讓牠上床睡覺。寧姆在房間裡急速奔跑，抓著毛毯猛擊牆壁；賓涅許保持冷靜，坐在門邊等牠累倒。過了三十分鐘後，賓涅許偷偷溜出房間，希望寧姆會安靜下來。但是這一步走錯了。寧姆瘋狂地敲打房門，更加歇斯底里。賓涅許不知道該怎麼辦，便叫泰南過來幫忙。兩個男人站在走廊上，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結果卻聽到芭特勒尖叫。寧姆不知怎地從房間逃走，溜到芭特勒的房間裡，攻擊剛才跟牠玩得很高興的貓咪（還好貓咪倖存）。

　　

第二天早上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到達時，大家仍舊精疲力竭。這也是寧姆連續第二天醒來發現房間裡充滿了刺眼的燈光和攝影機轉動的震顫聲。可想而知，泰南發現寧姆感到急躁，但整個早晨仍任他擺布。他們走向池塘準備抓魚，通常在寧姆很緊張的時候最適合進行這項活動。賓涅許加入他們，抓到了一條魚，寧姆很開心，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也一樣。但在後續的遊戲中，寧姆一直喊叫，泰南知道牠會咬人。在攝影機轉動時，寧姆咬了泰南。泰南走在牠前面一步，用力踢了寧姆的屁股，他用力到腳趾都脫臼了，必須緊急送醫。寧姆倒是沒事。

八月初，寧姆撲向路上的小男孩，被及時拉回來。牠抓了人家一把，但傷口不深，不至於見血。近幾個禮拜被咬了兩次的芭特勒知道眼前出現了危機。泰南說：「我們幾乎都靠自己的力量在照顧寧姆。我們什麼都試了，想要控制局面，但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仍在教牠新字，但這只是數字遊戲。」雖然寧姆的詞彙日漸增加，有時仍要花兩個小時才能讓牠比出一個字。芭特勒、泰南和強生不想拋棄牠；然而，他們知道訓練新人來照顧寧姆根本沒有意義。法莉茲說，醫院急診室處理過很多咬人的案例，工作人員很怕衛生部可能會要求必須讓寧姆安樂死。法莉茲說：「我們常被警告要小心狂犬病。我不是唯一一個被咬的人。泰瑞斯明白情況非常危險。他雇用二十歲左右需要地方住的人，而不是有資格的人。某人一定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泰瑞斯給自己一個期限。如果到了八月底還找不到充分的資金，他想要結束計畫。到了八月的第三個星期，泰瑞斯開始找願意收容黑猩猩的地方。但有個問題。「用完的」研究動物，包括價值很高的黑猩猩在內，要送走都很難。寧姆計畫沒有退路。這位心理學家不希望後人提起他時只記得他把這隻獨特且風靡一時的動物丟在牠不該去的地方。他自己也覺得跟寧姆有種特殊的感情，但還沒有深厚到想要繼續飼養寧姆。

　　

泰瑞斯指出，寧姆計畫已經有不同媒體格式的充分資料，事實上資料車載斗量，需要花很多時間分析。他相信這隻黑猩猩已經到了某個學習停滯期，再也沒有動力產生更多的資料。就研究而言，寧姆已經沒有用了。事實上，牠還變成計畫的阻礙。危險而花錢的寧姆已經用盡了泰瑞斯的耐心。教授不想再處理咬人事件、破掉的窗戶、工作人員的抱怨和無止境地找新人。泰瑞斯評論道：「我根本找不出方法來形容一個星期七天要花多少時間在這上面。而且我知道問題還會呈等比級數成長。」

　　

某天泰瑞斯召集員工，大家以為要開例行會議討論寧姆的進度、大宅的問題等一般的事項。泰瑞斯的聲調一本正經不帶感情，彷彿在宣布黑猩猩的時間表要發生例行的變化，告訴與會的人寧姆要被送到其他地方去度過餘生。

　　

沒人聽懂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德氏莊園的工作人員立刻陷入沉默。泰瑞斯就像在宣布既成的事實，不留下討論的餘地。他沒有問過芭特勒或泰南他們覺得該如何處置寧姆，可能是因為他明白這兩人絕對不會選擇離開牠。大家都不明白泰瑞斯為何突如其來宣布了這個消息。在這之前，他對實驗只有信心，沒有懷疑；也從來沒提過要放棄寧姆。芭特勒、泰南和強生很明白隨著寧姆年紀漸長他們會面臨的問題，卻假設他們和泰瑞斯能夠找到克服問題的方法。想到其他處置寧姆的方式就覺得很可怕，在幾乎四年的會議中，泰瑞斯從來沒有提過要找其他安頓寧姆的方法。芭特勒和泰南責怪自己無法讓寧姆計畫繼續下去。他們覺得自己沒有好好當黑猩猩的父母，結果必須失去自己的孩子。

※　　　　　　　　　　※　　　　　　　　　　※

寧姆九月的時間表排滿了錄影和攝影時段；「六十分鐘時事雜誌」來拍了一個特輯，寧姆在鏡頭前的表現很專業，彷彿牠知道這是牠最後一場表演了。沒有問題。為了紀念計畫結束，泰瑞斯在德氏莊園規畫了一場野餐，邀請所有曾參與寧姆計畫的老師、員工和義工。只有這次機會能見到寧姆最後一面了。史蒂芬妮、拉法基、喬許和珍妮現身了（史蒂芬妮和拉法基仍會交談，還沒有離婚）。佩緹多也來了。珍妮知道寧姆要被送回到奧克拉荷馬的籠子裡，覺得非常失落。她說：「這就像狄更斯的小說。我們把牠當王子養大，現在卻把牠當成乞丐送走。」

只剩幾天的時間，寧姆輕鬆地和芭特勒一起打手語。她在日誌中記下：「如果每一堂課都能有這樣的表現，寧姆永遠不會被送回奧克拉荷馬。」

一九七七年九月二十五日，沉睡的寧姆早上六點就被叫醒，包在牠最喜歡的毛毯裡，注射了他們測試過有效的鎮定劑（動手的人是獸醫，不是小兒科醫師）。泰南、芭特勒和泰瑞斯陪著寧姆前往紐澤西的泰德包羅機場，搭上教授安排好的私人飛機。強生留在德氏莊園清理雜亂的環境，把大宅恢復原樣。他記得自己流了好幾個小時的眼淚，一邊把寧姆的衣服和所有的玩具都收到箱子裡。奧克拉荷馬的李蒙認為寧姆計畫的配備都是違禁品。

　　

飛機載著悶悶不樂的乘客，於八點三十分起飛。寧姆在飛行中途醒來，用盡用盡吃奶的力氣尖叫。泰瑞斯擔心機長受驚，只得再度幫寧姆注射。

第二天寧姆醒來時已經在諾曼了，牠發現自己穿越了魔鏡，降落在陌生不熟悉的地方。德氏莊園消失了。牠再也不能一早起來穿上衣服刷牙，或在晚上裹著自己最喜歡的毛毯入眠。李蒙要教牠當一隻真正的黑猩猩。

等到泰瑞斯和寧姆終於駕車靠近IPS已經褪色的粉紅色房子時，天色已晚，所有的黑猩猩都已經安靜下來。泰瑞斯希望有個安全的地方送寧姆上床，等牠醒來就可以看看自己在哪裡，觀察周圍的事物。如果寧姆覺得受到威脅開始搗亂，要花好幾個小時才能讓牠安靜下來，泰瑞斯也很怕萬一寧姆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就會更煩躁。李蒙留下很清楚的指示，要泰瑞斯把寧姆放進靠近門口的空籠子裡，然後離開。牠必須拋棄之前生活留下的東西，例如牠最喜歡的毛毯或衣服。長大後重返IPS的黑猩猩這時一定會崩潰（尤其在物種隔絕環境下長大的），如果寧姆也會崩潰，李蒙希望乾脆快一點發生，IPS的工作人員才能開始幫牠把四分五裂的生活拼湊起來。令人難過的是，學生和工作人員都已經習慣看到新來的黑猩猩受苦，並盡力安慰牠們。每隻黑猩猩的反應都不一樣，但剛開始時的打擊對所有的黑猩猩來說都不好受。寧姆會不會受到創傷不是問題，問題在於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平復，以及其他的黑猩猩會怎麼對待牠。

　　

泰瑞斯聽到李蒙為寧姆做出的安排時，立刻拒絕了。他覺得李蒙的安排會讓寧姆爆炸，最後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怒氣。從小備受寵愛的寧姆從未睡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板上，到了新地方的第一個晚上也一定有人陪伴。泰瑞斯相信早上當寧姆睜開眼睛時，第一眼看到的東西具有決定性的力量，會影響牠對新家的態度。他堅持起碼要讓他陪伴寧姆度過在IPS的第一晚。當寧姆早上起床時，他要在旁邊。

　　

第二天早上，當第一道光線射進穀倉時，寧姆還在沉睡，泰瑞斯卻早就醒來了，擔心接下來的二十四個小時該怎麼辦。到目前為止，其他的黑猩猩似乎都沒注意到他們。華秀自己睡在走廊另一邊的籠子裡，完全沒發現有人在旁邊紮營（傅茨說服了李蒙，讓華秀跟青春期的黑猩猩住在一起，做為保護牠的手段，但是牠的年紀和體型都比較大。李蒙雖然不想給華秀特權，最後還是大發慈悲）。早上當黑猩猩開始活動呼喊，吵著要早餐時，泰瑞斯看到寧姆睜開眼睛。他把寧姆輕輕抱起帶到外面，很高興寧姆第一個晚上就睡得很好，沒有意外發生。

　　

泰瑞斯用一條三公尺長的皮帶把寧姆鬆鬆地繫住，然後拴在自己身上。他們坐在三角葉楊樹下，一起聆聽不遠處黑猩猩穀倉內愈來愈吵雜的喧鬧聲。寧姆的皮帶夠長，可以讓牠自由朝著聲音的方向前進，甚至要偷看裡面的情況也行。寧姆雖然好奇，好奇心卻不夠旺盛，一直靠在泰瑞斯身邊。這位心理學家覺得他們走出建築物時寧姆好像跟華秀對看了一眼。寧姆當然知道穀倉裡有其他的動物，但牠還沒發現這些動物其實是同類。無論如何，牠似乎對漸漸提高的尖聲喊叫很有興趣，沒有被嚇得不知所措。這似乎是個好兆頭。

　　

寧姆在諾曼度過的第一個早上，芭特勒和泰南帶著裝滿早餐榖片、優格、新鮮水果和果汁的野餐籃來到農場。仍拴在泰瑞斯身上的寧姆如往常一樣生氣勃勃地迎接他們。好友圍繞身邊，大嚼最愛的食物，寧姆的心情高昂，但芭特勒擔心這頓早餐後寧姆再也吃不到自己熟悉的食物。另一方面，泰瑞斯卻開始覺得樂觀。第二天，CTW的攝影小組要從紐約過來拍攝寧姆第一次碰到同類的過程。泰瑞斯從不錯過上鏡頭的機會，希望寧姆能快速結束過渡期，而且如果情況良好，最好能在攝影機前對另一隻黑猩猩比手語。泰瑞斯想要編造出快樂結局，「芝麻街」的小朋友觀眾看了一定很高興，他自己也會覺得開心。

　　

芭特勒和泰南之前從未進入過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眼前的景象令人顫抖，但他們很努力不在寧姆面前流露出恐懼。兩人計畫只要寧姆需要他們，他們就要留在奧克拉荷馬，本來他們想像寧姆在新環境中大部分時間都不用待在籠子裡，有很多人來看牠，用好幾個月的時間慢慢融入群體。但IPS的惡臭和裝滿黑猩猩的籠子令兩人大為震驚。寧姆一定會經歷嚴重的創傷，他們根本無法防止。坐在陽光下聽著遠處的狒狒歌聲和黑猩猩叫聲，芭特勒和泰南想要放鬆，因為這樣才能讓寧姆保持放鬆。他們讓寧姆靠著自己，這時看到傅茨身上拴著另一隻黑猩猩慢慢走過來。

　　

第一眼看到對方時，寧姆僵住不動，梅克開始跳上跳下，興奮地喊叫著，禮貌邀請寧姆一起玩耍。寧姆一點聯誼的心情都沒有，跳到泰瑞斯背後躲起來。梅克一點都不氣餒，繼續靠近寧姆；當牠靠得太近時，寧姆伸出手臂推開牠。泰瑞斯和傅茨準備了一些遊戲，希望兩隻黑猩猩可以一起玩。但寧姆什麼都不要，再怎麼努力都沒用，過了幾個小時後，兩位心理學家決定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

　　

幾小時後的會面也一樣不順利。泰瑞斯幫寧姆搔癢做為拐騙牠的手段，又用糖果賄賂，希望牠能和梅克互動。但寧姆不為所動。牠一直和梅克保持距離，旁人做什麼都沒辦法拉近兩隻猩猩。漫長而緊張的一天終於結束了，這是寧姆要睡在籠子裡的第一個晚上。

寧姆在德氏莊園的日子十分緊湊，以語言課程為主。泰瑞斯希望固定的時間表能夠幫助寧姆學到如何照顧自己，並接受別人給牠的命令。雖然長大了，各方面的行為卻還像嬰兒一樣。牠仍穿著尿布，不喜歡走路或跑步，喜歡別人抱著牠走，而且也不喜歡獨自就寢。寧姆真的很像人類的幼兒，總堅持要有人陪著睡，不然就留在牠房間也好，直到牠睡著為止，陪伴的人這時才能輕輕移開寧姆，躡手躡腳溜出房間。萬一過程有一點不小心，就會驚醒寧姆，讓牠哭喊尖叫。泰瑞斯寫道：「有時候牠很快就停止哭喊。有時候牠會在幾個小時後醒來，彷彿做了惡夢般大哭。雖...

是誰殺了大明星

吳海音／東華大學自然資源管理研究所副教授

黑猩猩和人類的遺傳組成有超過百分之九十八的共通性，但箇中意義，即使是貼身研究黑猩猩或是利用黑猩猩進行研究的科學家也不易理解。黑猩猩的免疫系統敏感，對親人友伴的需求強烈，需要廣大而複雜的空間消磨時間與精力，滿足探索的好奇。照養一隻黑猩猩不是清水、配方飼料與僅供轉身的乾淨籠舍就夠了，飲食、環境、社交上的豐富化才是重點。對於要探索猩猩的心智與學習力，或藉猩猩進行醫藥研究與測試的科學家，實驗動物的身心健康該是絕對必要的基本要求。但這容易達成嗎？

　　

書中許多人在寧姆身邊穿梭，其中不乏有理想、抱負、野心、感情或道德責任的人，一度誓言愛其如子或將伴其終身。只是原本的熱情隨著與寧姆相處時日的增加而消散，變調的不是感情，而是後來領悟到無法達成的允諾，他們只能選擇逃避。不勞苛責，他們該也已終身愧疚憾恨了吧！

　　

至於那些把更多黑猩猩、或其他動物關在牢籠裡等著打針、用藥、甚或切開他們頭顱的科學家呢？在他們養成的過程中，沒有太多機會認識或了解他們的實驗對象，而這廂的殘忍為的是那廂的救人職志。當我們都希望生病時有藥治有刀開的時候，好像他們也不得不如此，更何況這可為他們帶來工作、財富與聲譽。

既然都是出於善意，那怎會造成這麼多問題？

　　

好奇與探索的心，是人類科技進步的動力，只是進步是有進程的。人類社會的持續進步靠的是從錯誤中學習與改進。往哪改呢？好在人類有其他的特質：謙虛讓我們知道知識的侷限與極限，自省幫我們檢視與反省可能與曾經造成的傷害。再配合帶領我們走到今日的行動力，起身改變些什麼，或至少拒絕些什麼，應可讓世界變的更美好。

　　

本書描寫的二十六年間，許多知識的不足已被填補，觀念的偏差已被修正，錯誤的作法被糾舉揭露而逐步改進。而科技繼續進步，傷痛的印痕會在人們心中駐留多久呢？在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上，每項科技大多只踩在自己的經驗上成長，少有環視今昔借鏡他處的。舊的過失被修正彌補後，新的錯誤又持續發生，規模可能更趨擴大。誰也不知道脆弱的生境與其實也頂脆弱的我們，還能承受多少，又還能撐多久？

　　

或許，在充分發揮我們有別其他生物的聰明才智與幹勁的同時，該認真思考要如何應用我們的洞察力（insight）與遠見（foresight），建構真正永續的人類文明，而不是一味的救傷補洞。希望這個美麗新世界，不必在另一個星球始得實現。

是誰殺了大明星

吳海音／東華大學自然資源管理研究所副教授

黑猩猩和人類的遺傳組成有超過百分之九十八的共通性，但箇中意義，即使是貼身研究黑猩猩或是利用黑猩猩進行研究的科學家也不易理解。黑猩猩的免疫系統敏感，對親人友伴的需求強烈，需要廣大而複雜的空間消磨時間與精力，滿足探索的好奇。照養一隻黑猩猩不是清水、配方飼料與僅供轉身的乾淨籠舍就夠了，飲食、環境、社交上的豐富化才是重點。對於要探索猩猩的心智與學習力，或藉猩猩進行醫藥研究與測試的科學家，實驗動物的身心健康該是絕對必要的基本要求。但這容易達成嗎？

...

中文導讀　是誰殺了大明星
推薦序　苦澀的療癒
序　意外來到世上的寧姆
簡介　黑猩猩跟人類的關係
第一部　寧姆計畫：紐約市
第一章　在黑猩猩農場出生後的生活
第二章　寧姆計畫開始
第三章　「妙家庭，還有一隻黑猩猩」
第四章　家裡有麻煩
第五章　德氏莊園的主人
第六章　「拉拉小弟弟」
第二部　奧克拉荷馬州諾曼的IPS
第七章　這些年來在農場發生的事
第八章　籠子裡的生活
第九章　變成諾曼的黑猩猩
第十章　IPS的沒落
第十一章　LEMSIP的生活
第三部　德州墨其森的庇護所
第十二章　黑神駒牧場
第十三章　當寧姆遇見莎莉
注釋
圖片版權聲明
延伸閱讀
中英對照表

中文導讀　是誰殺了大明星
推薦序　苦澀的療癒
序　意外來到世上的寧姆
簡介　黑猩猩跟人類的關係
第一部　寧姆計畫：紐約市
第一章　在黑猩猩農場出生後的生活
第二章　寧姆計畫開始
第三章　「妙家庭，還有一隻黑猩猩」
第四章　家裡有麻煩
第五章　德氏莊園的主人
第六章　「拉拉小弟弟」
第二部　奧克拉荷馬州諾曼的IPS
第七章　這些年來在農場發生的事
第八章　籠子裡的生活
第九章　變成諾曼的黑猩猩
第十章　IPS的沒落
第十一章　LEMSIP的生活
第三部　德州墨其森的庇護所
第十二章　黑神駒牧場
第十三章　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