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流傳兩千多年的部落傳奇,
一則關於背叛、勇氣與生存的故事,
一本透過說故事而一傳十、十傳百的感人小書,
交織著親情、友情,和代代相傳的古老智慧。
阿拉斯加極區的一支游獵部落,因為面臨飢寒交迫的困境,被迫遷移。酋長考慮到整個部落的生存,不得不拋棄兩個平常除了嘮叨抱怨,其他什麼都不會的老女人──莎、契日婭。
莎和契日婭失去部落的照顧、生存的資源,遭到親人的背叛,只靠著小孫子偷偷留下的一把手斧,和她們的尊嚴,度過寒冬活下來,也找回了她們遺忘已久的力量和智慧。
直到下一個秋天到來,依舊處於半飢餓狀態的族人們,再度回到這個拋棄長者的傷心地,他們該如何面對彼此……
這個故事取材自作者母親口中,部族間世世代代口耳相傳的傳說。她用簡單卻生動的文字,描繪出北方部落的生活方式,也對長者的智慧、女性的韌性、親情和友誼的深度,做了平實但令人深省的描述。
˙作者瓦歷斯寫完故事後,一直找不到出版社,後來找到一家新成立的小出版社,卻因缺乏印製經費,只好先在校園裡把故事唸給大家聽。每個聽到故事的人,都十分感動,竟願意資助買故事,而且還只是影印本。最後才終於得以成書出版。
˙出版後,一舉囊括西北太平洋書商協會獎、美國西部州際圖書獎,至今已翻譯成17種語言,銷量達1,500,000本。許多讀者看了深受感動,都會再買書送給自己的媽媽、親友,或是兒女。
作者簡介:
Velma Wallis 威兒瑪‧瓦歷斯
威兒瑪.瓦歷斯1960年出生於內阿拉斯加一個人口僅有650人的偏遠村莊--育空堡(Fort Yukon)。瓦歷斯生長於一個傳統的阿撒巴斯卡家庭中,兄弟姐妹共有13人。父親在她13歲的時候去世,於是她輟學幫助母親撫養年紀還小的兄弟姐妹。
瓦歷斯後來搬到她父親設陷阱用的小屋,從村莊到小屋需要步行12哩。她斷斷續續獨自住在那裡達12年之久,並且在這段時間學習狩獵和設陷阱的技巧。出於對閱讀的熱忱,她通過高中同等學力測驗,並開始第一個文學寫作計畫:將母親告訴她關於兩個被拋棄的老女人如何掙扎求生的傳奇故事寫下來。
這個故事成了她的第一本書,於1993年由Epicenter Press發行,透過校園中的說故事活動,一傳十、十傳百,成為眾人傳誦的佳話。
譯者簡介:
王聖棻、魏婉琪
王聖棻,曾經參與電腦、電玩、科技儀器等相關新聞、技術文件等翻譯。魏婉琪,清大中文所畢,曾任報社編輯。譯有《冰狗任務》、《生態小偵探》系列(均為野人出版)。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山雀與星星
嚴酷的、寂靜的、冷冽的空氣在這片遼闊的土地鋪展開來。高聳的雲杉積著厚重的白雪,靜靜等待來自遠方的春風吹拂。如此的寒冷,就連結霜的柳樹似乎都仍在顫抖著。
在這片看似悲苦的土地上,卻意外的有一群身穿動物皮毛的人,正緊緊圍著一個小小的火堆取暖。他們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又因飢餓而更顯絕望,未來,一片渺茫。
這支游獵部落是阿拉斯加北極地區的原住民,總是馬不停蹄的在尋找食物。只要是馴鹿和其他遷徙動物所到之處,就有他們的足跡。但是這個嚴峻酷寒的冬天,卻出現了不同於以往的問題。麋鹿一向是他們最鍾意的食物來源,但是為了避開刺骨的寒冷,麋鹿選擇原地不動,要找到牠們變得格外困難;而體型較小,容易捕捉的動物,像是兔子和野松鼠之類,又不足以填飽整個部落的肚子,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大型部落。這麼冷的天氣,就算是小動物也躲得不知所蹤,不然就是因為人類或其他動物的捕捉而變得稀少。在這不尋常的晚秋苦寒時節中,由於冷意無情的肆虐,整片土地彷彿生機全失。
在嚴寒中打獵需要比平常更多的體力,所以有食物總是獵人先吃,因為整個部落都仰賴他們的狩獵技巧生存。可是有這麼多獵人等著填飽肚子,捕獲的獵物一下子就消耗殆盡。雖然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出外獵捕,女人和小孩仍然為營養不良的問題所苦,甚至死於飢餓。
在這特別的一群人裡,有兩個老婆婆經年照顧著整個部落的原住民。老一點的那個婆婆名叫契日婭(Chidzigyaak),因為出生的那一刻,她的父母突然想起了一種叫做契卡地的山雀。另外一個婆婆名叫莎(Sa),意思是星星,她出生的時候,她的母親因為仰望天上遙遠的星星而出神,完全忘了分娩時劇烈收縮的疼痛。
每當部落移動到一個新的營地,酋長就會指示年輕的小夥子為這兩位老婆婆安置好居住的地方,並且將木材和水交給她們。比較年輕的女人會將老婆婆的家當拖到新的營地,她們則為那些幫忙的人鞣皮作為回報。這種安排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
但是,和當時的一般族人相比,這兩個老婆婆有個共同而不太尋常的特點。她們常常抱怨這裡痛那裡痛,而且總是隨身帶著柺杖,好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奇怪的是,部落裡的人並不以為意,即使大家從小學到的真理是,住在這片險惡嚴峻的土地上,軟弱是不可容忍的。沒有人責怪她們,她們也不斷地跟著身強體壯的人四處游獵,直到命運的那一天來臨。
那一天,空氣中除了寒冷,還多了一絲特殊的氣氛,所有族人都圍繞在冒出零星火花的火堆邊,聆聽酋長說話。他站起來比其他人高了近一個頭,身穿毛皮外衣,帶著毛毛的頭套,對眾人說明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冷、多艱難,以及如果要順利過冬,大家應該要做些什麼。
接著他用洪亮的聲音突然宣布一件事。「長老會議和我已經做了決定。」酋長停了停,似乎在為接下來所要說的話尋找力量。「我們要把老年人留下來。」
他很快的掃視了一下群眾,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但是大家只關心飢餓和寒冷,似乎沒有太震驚。許多人早就猜到會發生這件事,還有人覺得這是對部落最有利的決定。在當時,碰到飢荒就把老年人棄之不顧並不駭人聽聞,只是在這個部落還是第一次發生。在這片土地的嚴酷生活,似乎迫使人們模仿動物的某些行為,以便能夠活下去,就像年輕有能力的狼群會離開老狼王一樣;這些人把年老的人留下來,就可以移動得更快,沒有多餘的負擔。
那個比較老的婆婆契日婭的女兒和孫子也在人群之中。酋長在人群裡看到他們,卻發現他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能夠順利的宣布這件不愉快的決定,酋長鬆了好大一口氣,他隨即指示眾人立刻整理行囊。同時,這位身為部落領導者的勇敢男人卻無法正視這兩位老婆婆,因為他覺得自己目前還沒有那麼堅強。
酋長很清楚為什麼部落裡關心她們的人沒有反對這件事。在這艱困的時候,許多男人都變得煩躁易怒,只要說錯或做錯一件事,就可能引起一陣騷動,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所以部落裡的老弱婦孺只能將自己心中的不愉快隱藏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寒冷會為這群掙扎求生的人帶來恐慌,進而引起殘忍野蠻的行為。
許多年來,老婆婆一直和部落共進退,酋長也一直受到她們的影響。現在他只想盡快離開,這樣她們就不會看著他,讓他的心情一直處在人生最低潮。
兩個老婆婆坐在營火前,顯得老邁而瘦小,她們驕傲的將下巴抬高,以掩飾心中的震驚。她們年輕時也看過很老的人被部落拋棄,但是沒想到這樣的命運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她們眼光呆滯的望著前方,彷彿沒有聽到酋長所宣判的死刑,這等於是被單獨留在一個只承認力量的土地上,自食其力,自生自滅。兩個脆弱的老婆婆面對這樣的遊戲規則,可以說一點機會都沒有。酋長宣布的消息讓她們無言以對,也沒有辦法保護自己。
第二章 男孩留下小手斧
歐姿希.內麗完全不知所措。她很害怕如果站出來幫媽媽說話,部落裡的人會以此為由,將她跟她的兒子也一起拋棄。更糟的是,大家都在挨餓,他們也許會做出更殘暴的事。她不能冒險。
帶著那些害怕的想法,歐姿希.內麗慢慢將皮條放在臉色堅硬的母親前面,靜靜的以哀傷的眼神希望求得寬恕與諒解。然後她慢慢轉身,心中滿是悲痛的走開,她心裡明白,就在剛剛,自己已經失去了母親。
契日婭的孫子旭盧勃.祖,對於這種殘忍的事相當不以為然。他是不平凡的男孩。當其他的男孩忙著打獵和摔角,比賽誰比較有男子氣概時,旭盧勃卻樂意幫助他的媽媽,以及兩個老婆婆。他的行為似乎跟這個部落世代相傳的生活習慣大相逕庭。傳統上,女人要做大部分的粗活,像是拖拉那些結實打包的平底雪橇。除此之外,大多數耗時的工作也習慣由女人來做,男人主要專心在打獵上,這樣整個部落才能生存下去。沒有人為此抱怨,因為事情就是這樣,而且一直都是這樣。
旭盧勃.祖一直很敬重女人。他目睹她們是如何被對待,他無法認同。雖然很多人跟他解釋了無數次,但旭盧勃還是不明白為什麼男人不能幫女人。他所受的教誨告訴他,絕對不准質疑部落長久以來的行事方式,因為那是不尊重。但當旭盧勃.祖還小的時候,他可是一點都不怕把這方面的疑問說出來,因為年幼無知就是他的擋箭牌。等到長大了點,他才知道這樣的行為會招來處罰。靜默的處罰讓他痛苦萬分,即使是媽媽也會好幾天不和他說話。所以旭盧勃.祖了解到,有些特定的事情最好不要說出來,放在腦袋裡想比較不會痛苦。
雖然他覺得拋棄無助的老婆婆是部落最不應該做的事,旭盧勃.祖也為此掙扎不已。他的媽媽在他眼中看到即將爆發的怒氣,知道他快要出聲抗議。歐姿希很快來到他的身邊,在耳邊低聲要他別想這件事,因為部落裡的男人已經很不高興,隨時都可能做出殘忍的舉動。旭盧勃.祖看到部落男人陰沉的臉色,知道媽媽所言不虛,他緊緊抿著嘴不出聲,即使他的心臟仍然激動難抑的狂跳著。
在當時,每個年輕的男孩都被教導要好好照料自己的武器,有時候照顧武器比照顧自己愛的人還要周到,因為當他長大成人,所有生計都仰賴這把武器。如果一個男孩被人發現拿武器的方式錯誤,或是拿武器去做別的事,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當男孩長大,他會知道這把武器的威力,以及重要性,不只關乎他個人的生存問題,還關係到整個部落的存活。
旭盧勃.祖將平日的訓練,以及自己的安全問題全都拋到九霄雲外。他把自己的短柄小斧從腰帶上解下來,這柄斧頭是將動物骨頭磨利製成的,上面緊緊纏著經過強化的皮條;他偷偷把斧頭藏在一棵濃密年輕的雲杉粗樹枝上,巧妙的避過部落眾人的眼光。
當旭盧勃.祖的媽媽在打包行李時,他轉身走向祖母。契日婭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旭盧勃確定旁邊沒有人注意,對著祖母指一指他的空腰帶,再指一指雲杉樹。
旭盧勃再度望著祖母,眼神充滿絕望,不情願的轉身走回其他人身邊,心中強烈的希望自己能夠做一些神奇的事情,結束這可怕的一天。
飢餓的部落人群逐漸散去,只留下兩個老婆婆還坐在堆起來的雲杉樹枝上。她們錯愕的待在原地,微弱的火光在她們飽經滄桑的臉上映出一片淡淡的橙色。過了許久,寒冷才讓契日婭回過神來,她想起女兒臉上無奈的表情,但是她依然認為,她唯一的孩子應該不畏危險挺身為她說話。
她想到孫子,心又不禁軟下來。她怎麼可以把這麼痛苦的情緒加在一個這麼年輕、這麼體貼的人身上呢?其他人讓她感到憤怒,特別是女兒!難道自己沒有教導女兒要堅強嗎?她不由自主流下熱淚。
莎抬起頭,正好看見她的淚水,胸中充滿怒氣。他們竟敢這麼做!被羞辱的情緒讓她的臉頰如火燒一般滾燙。她們兩個又不是快死了!難道她們沒有好好的縫補鞣製部落的人交付的皮革嗎?而且其他人又不需要載著她們在營地間移動。她們既非毫無用處,也不是希望全無,但是她們依然被判了死刑。
莎的朋友已經看過八十個夏天,她自己是七十五個。年輕的時候,她看到被拋棄的老人都是離死亡不遠的人,大多瞎了,而且無法行走。現在呢?她還能走動,眼睛還看得見,嘴巴還能說話,但是……哼!最近的年輕人只想找簡單方法度過艱困。冷風吹熄了營火,莎的心中卻燃起了一團更熾熱的火焰,彷彿吸收了火堆餘燼,迎著風發出的明亮光芒。她走到樹旁,取下那柄斧頭,想到她朋友的孫子,不禁面露微笑。她走向朋友,嘆了一口氣,她的朋友依然紋風不動。
莎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從她經驗豐富的眼睛看出去,這種冬天的藍色代表寒冷。等到夜晚降臨,很快會變得更冷。她因為擔憂而皺著眉,在契日婭旁邊蹲下來,用一種溫和卻堅定的聲音對她說:「我的朋友,」她停頓了一下,希望能感受到更多力量,「我們可以坐在這裡等待死亡來臨。我們等待的時間不會太久……」
第七章 兩個婆婆的故事
當太陽落入地平線下的地方一天比一天深,白晝的時間就愈短。天氣變得寒冷,有時候旁邊的樹木因為寒冷的壓力而爆裂,發出的巨大聲響讓他們嚇得跳起來,連柳樹都會因為太寒冷而折斷。當一切安置妥當,她們開始擔心、害怕遠處嚎叫的凶猛狼群,其他想像出來的恐懼也不斷折磨著她們,因為在這漫漫長夜,有的是時間讓她們胡思亂想。她們利用僅剩不多的白晝時間強迫自己到處走動,所有走路的時間都用來收集埋在深雪下面的柴火。雖然食物短缺,但保持溫暖更是迫切關心的事。到了晚上,她們會坐下來聊天,試著讓彼此遠離寂寞和恐懼的陰影。部落裡的人很少將寶貴的時間花在無意義的聊天上,當他們說話的時候,多半是在溝通,而不是在社交。但是這兩個老婆婆在這些漫長的傍晚中打破了慣例,她們聊天,且隨著了解對方過去的艱困體驗,進而發展出一種相互尊重的感覺。
她們抓到更多兔子是很久之後的事,那時她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一頓了。她們本來準備把將雲杉樹枝放在水裡煮當薄荷茶喝,以保存體力,但那只會讓胃變得更酸。她們知道經過這段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貿然吃下固體食物會是一種危險的舉動,所以先將兔子肉煮成一鍋營養的湯,再將湯慢慢的喝下去。喝了一天的湯之後,她們才小心的吃一片兔子肉,再經過幾天之後,才增加食物中肉的分量,很快的,兩人的體力就完全恢復了。
由於帳蓬旁邊的木頭已經堆得像座軍營一樣,她們才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食物。年輕時學到的狩獵技巧,這時候又再度派上用場。每一天,她們都會走到離帳篷更遠的地方去架設兔子陷阱,並注意有沒有其他夠小的動物可以捕獵。她們學到的其中一條規則是,如果你設下捕捉動物的陷阱,就必須定時去查看那些陷阱,不必去理會陷阱皮條是否會帶給你霉運。所以,即使天氣寒冷或者身體不舒服,她們仍然每天都去檢查陷阱,而且通常會有一隻兔子做為獎勵。
等到夜幕低垂,日間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她們會把兔子皮毛編成毯子、手套、臉罩等衣物。偶爾為了讓工作不那麼單調,她們會拿出一頂用兔子皮毛編織的帽子或是手套給對方看,而這總是讓兩人開懷不已。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不像之前那麼嚴酷,兩個老婆婆終於能夠享受快樂的時光,因為她們已經度過這個冬天!恢復之前失去的體力的兩人,現在忙著收集更多柴火,檢查兔子陷阱,並且搜索這一大片區域看看有沒有其他動物。雖然兩個老婆婆已經沒有抱怨的習慣,但是她們對每天吃兔子肉已經感到厭煩,她們想吃一些別的肉,像是柳樹松雞、樹松鼠和河狸。
有天早上,契日婭醒來之後,覺得有什麼事很不對勁。她慢慢起身,心臟卻砰砰的跳得很快,一面擔心是不是最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了,一面偷看帳篷外面的情形。一開始,一切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兩樣,接著她突然看到一群柳樹松雞正在啄附近的一些樹枝碎片,她的手顫抖著,靜靜的從編織袋裡拿出一根又長又細的皮條,慢慢的爬到帳篷外面。她從身邊的木頭堆裡挑了一根細長的木條,在木條尾端作了一個套索,開始爬向那群松雞。
松雞注意到老婆婆出現,牠們緊張的咕咕叫起來。她知道這些鳥已經準備要跟她打架了,契日婭停了幾分鐘,讓牠們有時間冷靜下來。牠們現在離她並不遠,希望莎不要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發出聲響把這群鳥嚇跑了。契日婭忍著膝蓋的疼痛,伸出微微發抖的手,慢慢將木條伸出去。幾隻松雞緊張的飛到附近松樹上面,但是她不為所動,繼續將木條伸向其他沒有飛走,但愈跑愈快的松雞。契日婭把注意力放在離自己最近的一隻松雞上,牠朝著套索走近了一些,頭前前後後的點著,就在那隻鳥發出聒噪的叫聲,邊跑邊準備飛起的那一刻,契日婭將套索丟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松雞頭上。她拿著木條用力向上一扯,那隻鳥一面翻滾,一面發出淒厲的叫聲,最後終於動也不動。契日婭站起身,手上提著死掉的松雞,回到帳篷時,她的朋友臉上滿是笑意,她也報以微笑。
契日婭感覺了一下空氣,發現空氣裡帶著一股溫暖。「天氣愈來愈好了。」莎輕輕的說,而契日婭很驚訝,眼睛張得老大的說:「我早該注意到的。如果天氣還很冷的話,我的姿勢大概會凍成一隻偷偷摸摸的狐狸。」她們一面大笑,一面走回帳篷去準備處理這個來自不同季節的肉。那天早上之後,天氣在苦寒與帶點溫暖的下雪日子之間變換。她們沒有再抓到另外一隻鳥,口腹之慾雖然沒有得到紓解,但是此時的白天已經慢慢變得更長、更溫暖,也更明亮。
第十一章 愛的擁抱
寒冷的天氣來臨之後持續許久,部落的人很小心的分配老婆婆給的食物。接著獵人們捕殺了一隻大麋鹿,並且拖了很遠的距離回到營地,所有的人都為接下來的美好時光歡呼慶祝。
這段時間,酋長和達古每天輪流去探望兩個老婆婆。後來兩個老婆婆也對部落的人產生好奇,酋長希望她們答應讓部落的人來探訪。契日婭很快說不,因為她還無法放下她的驕傲。但是後來兩個老婆婆談到這件事時,她們都承認已經做好有人來訪的準備。對契日婭來說特別是這樣,因為她非常想念家人。
老婆婆的營地每天都有訪客來來去去。他們離開之後許久,契日婭會站著凝視他們遠去的身影,莎看著她,心裡很同情她的朋友,因為她知道契日婭希望能見到她的女兒和孫子,但是他們沒有來。契日婭的心裡一直藏著一股恐懼,擔心是不是有什麼厄運發生在他們身上,而部落的人沒有告訴她,而她又害怕得不敢開口問。
有一天,當契日婭在收集木頭時,身後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我來拿我的小斧頭。」契日婭慢慢站起,手上的木頭在轉過身的時候全都落到地上,但她卻渾然不覺。他們互相凝視,彷彿正在夢中,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們滿心歡喜的看著對方,此時無聲勝有聲。契日婭毫不猶豫的向前擁抱她心愛的年輕男孩。
莎微笑站著目睹這快樂重逢的一幕。年輕的男孩抬頭看著莎,走向她,給了莎一個溫柔的擁抱。莎的內心充滿了疼愛之情,也為這個年輕人感到驕傲。
不過,契日婭還在想她的女兒。雖然過去發生了許多事,契日婭仍然很希望能看看自己的親骨肉。莎自己也是個嚴格的人,因此很清楚為什麼她的朋友即使食物充足,看起來還是很悲傷。有一天,另外一個孫子來訪之後,莎走過去握緊了契日婭的手。「她會來的。」莎簡短的說,契日婭雖然不是非常相信,但仍然點了點頭。
冬天已近尾聲。現在兩個營地之間已經踩出一條平整的道路。部落的人都等不及要來和兩個老婆婆作伴,特別是小孩子,他們會在營地裡遊戲歡笑,而兩個老婆婆則坐在帳蓬邊觀看著。她們很高興能夠活下來看到這幕歡樂的景象。對她們來說,生活不再和以前一樣枯燥乏味。
年輕的孫子每天都會過來。他會像以前一樣幫祖母作一些日常的雜務,並且聽她們說故事。有一天契日婭終於等不下去,最後鼓起勇氣問,「我的女兒在哪裡?為什麼她沒有來?」年輕男孩很誠實的回答:「她很羞愧,祖母。她覺得自從背棄你的那天開始,你就一直憎恨著她。從我們分開之後,她每天都以淚洗面,」男孩一面說,一面張開手抱住契日婭,「我很擔心,因為悲傷讓她日漸衰老。」
契日婭坐著聽他說話,心卻飛到了女兒身上。沒錯,她之前真的非常生氣。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這麼多年來,她訓練女兒要堅強,但最後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不過契日婭想到她的女兒不該擔起這一切的罪責,畢竟部落裡每個人都參予了這件事,而女兒的行動是出自於恐懼,她擔心兒子和母親的生命,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契日婭也知道女兒勇敢的留下了一捆皮條,把這麼有價值的東西留給兩個被認為必死無疑的老婆婆,一定會被視為是一種不智的浪費。
是的,她可以原諒她的女兒。契日婭甚至該跟她說聲謝謝,如果不是女兒送了那捆皮條,她們也許沒辦法活到現在。契日婭回過神來,才明白她的孫子等著她說些什麼。她伸手抱住將他的肩頭,輕輕的拍著說:「我的孫子,請告訴我的女兒,我並不恨她。」男孩的臉緩和下來,因為他已經好幾個月都在擔心他的母親和祖母。現在,所有事情幾乎都回到從前。他毫不猶豫的給祖母一個熱烈的擁抱,然後衝出帳篷,馬不停蹄的跑回家。
回到營地時,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他衝向他的媽媽。這個興奮的年輕人一面喘息一面說:「媽媽!祖母想要見你!她告訴我她已經不再恨了!」歐姿希.內麗非常驚訝。她沒有想到會這樣,有一陣子,她的雙腳發軟,不得不坐下來。她的身體顫抖,再一次看著她的兒子,「這是真的嗎?」她問。「是的。」旭盧勃.祖回答,而他的母親看得出他說的是實話。
一開始,她提不起勇氣去找契日婭,因為她還是有罪惡感。但是在兒子溫柔的堅持下,歐姿希.內麗鼓起勇氣,走了長長的一段路到母親的營地,她的兒子陪伴在旁。當他們到達營地時,兩個老婆婆正在帳篷外面聊天。莎第一個看到來訪的人,然後契日婭才轉身去看是什麼讓莎安靜下來。當她看到女兒,嘴巴微張卻吐不出一個字。她們沒有說話,靜靜的注視著對方,一直到契日婭走向歐姿希.內麗,並緊緊的抱著她哭泣。她們身旁的所有人事物似乎在此刻都消失無蹤。
莎站在旁邊,雙手環抱著旭盧勃.祖,雙眼盈淚的看著這一對母女找到了她們以為已經永遠失去的親情。然後契日婭轉身走進帳蓬,回來的時候將手上一小捆東西塞到她女兒的手裡。歐姿希.內麗看到那是皮條,她不太懂為什麼母親這麼做。直到契日婭靠過來,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了一些話。歐姿希.內麗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過了一會她也面帶微笑。再一次,兩人雙手緊緊的擁抱著彼此。
每一個人都重新團聚,酋長指定兩個老婆婆擔任部落裡的榮譽職位。一開始,部落的人希望能夠儘可能幫助兩個老婆婆,但是她們不肯接受太多協助,因為她們很喜歡新發現的獨立感。部落的人聆聽她們說的話,以表示尊重。
更艱難的時期就要來臨,因為在北方這片寒冷的土地上,這是很自然的事,但是部落的人心存希望。他們不再拋棄年老的族人。他們在兩個老婆婆身上學到重要的一課,他們仍然繼續關心敬愛著兩個老婆婆,直到她們安詳快樂的離開這個人世。
第一章 山雀與星星嚴酷的、寂靜的、冷冽的空氣在這片遼闊的土地鋪展開來。高聳的雲杉積著厚重的白雪,靜靜等待來自遠方的春風吹拂。如此的寒冷,就連結霜的柳樹似乎都仍在顫抖著。在這片看似悲苦的土地上,卻意外的有一群身穿動物皮毛的人,正緊緊圍著一個小小的火堆取暖。他們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又因飢餓而更顯絕望,未來,一片渺茫。這支游獵部落是阿拉斯加北極地區的原住民,總是馬不停蹄的在尋找食物。只要是馴鹿和其他遷徙動物所到之處,就有他們的足跡。但是這個嚴峻酷寒的冬天,卻出現了不同於以往的問題。麋鹿一向是他們最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