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毒梟,然而全世界的毒梟都需要她--
她對權力沒有慾望,她所計算安排的一切,只是生存下來的必要手段。
一個單純的墨西哥女孩,無意間踏入充滿殺戮與背叛的毒品世界。
機會讓她扭轉了自己的命運,運氣讓她躲過無數次死亡的威脅,而她的膽識,讓她周旋其中,成為傳奇。
然而,真相往往隱藏在傳說的背後……
一段黑暗的過去與撲朔迷離的現在,交織成一個眾說紛紜的故事。
德蕾莎原本是個單純的墨西哥女孩,她的駕駛員男友魁羅在運送毒品時背叛黑道老大,招來殺身之禍,她的性命也危在旦夕。德蕾莎只得逃離墨西哥、遠渡重洋到西班牙。她在那裡認識了走私販山迪亞哥,於是和他一起以快艇往返摩洛哥與西班牙運載毒品。
她因運毒被捕入獄,認識了出身世家的牢友、綽號「中尉」的芭特麗西亞,兩人結為莫逆。出獄後的她,在因緣際會下踏入毒品運輸一行,展開一場震撼全球毒品市場的革命。德蕾莎從此登上國際舞台,與加利西亞、法國、俄羅斯和義大利黑手黨周旋,雇用高級律師、賄賂法官和警察,成為徹底掌控地中海毒品運輸的「南方女王」。
就在事業如日中天之際,德蕾莎卻赫然發現,十二年前在墨西哥被派去殺她的殺手,居然出現在西班牙……
作者簡介:
阿圖洛.貝雷茲-雷維特(Arturo Pérez-Reverte)
(1951-),是當前西班牙文壇集讀者和評論家一致喜愛的作家。他的作品不僅完美結合文學內涵、閱讀娛樂和藝術高度,且每每穩居排行榜之列。
這位現年五十五歲、正值創作顛峰的小說家原為新聞工作者,在二十多年的記者生涯中,他有九年擔任戰地記者,冒著生命危險在戰火前線從事報導,成了西班牙家喻戶曉的新聞英雄。貝雷茲-雷維德豐富的報導經驗培養了他敏銳的洞察力和飛快的寫作速度。
從事新聞工作的同時,貝雷茲-雷維德開始提筆創作,自1986年推出處女作《輕騎兵》以來,他維持著幾乎一年一部長篇力作的旺盛創作力。截至目前,貝雷茲-雷維德出版過十六部長篇小說,以及一系列以艾拉崔隊長為主角的歷史冒險小說,不僅廣受讀者歡迎、獲得西班牙國內外重要文學獎,也成功售出多國語言版權(附註)。2003年他當選西班牙皇家學院院士,這位當代西班牙作家最暢銷、被譯成最多國語言的人物,稱他是西班牙「國民作家」,絕不為過。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本書榮獲
2002年西班牙年度暢銷冠軍
美國版登上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舊金山紀事報、獨立書商協會等排行榜
媒體推薦:
「歷險故事以狂暴的節奏連連發生,讓作者發揮他墨西哥流行口語的語言技巧,琢磨真正的『風格』,也讓作者展現他對墨西哥下階層社會及直布羅陀海峽毒品走私的深刻了解,有戰場實地經驗的優秀記者貝雷茲-雷維特完美描述了那個詭譎世界。這是一本「從外面」書寫的小說,貝雷茲-雷維特本人有如一¬個對位點,隨時追蹤書中人物的故事,此處無法容納內在體驗,他的典範不是普魯斯特,而是大仲馬。請進場閱讀,好戲上演,品質保證。」
--西班牙《國家報》(El País)
「這本創作裡有微妙的陷阱、極完美的文學技巧和智慧型的力道,是少見引人入勝的小說,故事架構優美出色,犯罪歷險下隱藏的嚴¬重問題則令人坐立難安。作者偵測罪行的內在之餘,且為文學添上一曲讚辭。」
--西班牙《文化》雜誌/桑多斯.桑玆.維亞努耶瓦(Santos Sanz Villanueva, El Cultural)
「貝雷茲-雷維特在這部小說中,發揮了他掌控最好的兩種技巧:敘述能力,以及他的英雄人物身¬上與日俱增的覺悟沉澱,這讓他最近幾本小說具有超越外在情節的深刻趣味。」
--西班牙《ABC報》文化版(ABC Cultural)
「對許多作家而言,文學可以在譬喻上找到最終意義。反之,也有其他作家認為首先必須存在一個要講述的故事。貝雷茲-雷維特屬於後者,他是最具這種天賦的作家之一。透過報章報導的技巧,敘述者深入女主角的內在,並發現一位特殊女性,需¬要小說家的想像技能才得以尋獲她的生命。貝雷茲-雷維特戰戰兢兢書寫這本小說;他讓這本小說如優質龍舌蘭酒般沉澱,最後交出他最成功的故事,同時這故事也變為對閱讀最真摯的捍衛和讚美。」
--西班牙《加泰隆尼亞報》(El Periódico)
「貝雷茲-雷維特如柯達薩非常注意小說的開端,或許這部小說是他最好的創作。他那把說書人的利器在此表現得淋漓盡致:不停歇的動作、生動引人的人物、足以誘惑嚴格讀者的內文鋪排、具水準的結局(我認為與之前作品相較,這是最成功的結局)。所有這一切讓剛當選院士的貝雷茲-雷維特成為一位溝通藝術的大師,一個創造讀者的作家。應該要有更多像這部趣味橫生的小說。」
--西班牙《文化》雜誌/卡雷.桑多斯(Care Santos, El Cultural)
「電話鈴聲響起,她驚覺有人要來追殺她了。」這句台詞並只有表面上看到的意義,是貝雷茲-雷維特新作開頭的一記當頭鞭笞,這本小說可說與《法蘭德斯棋盤》、《聖堂密令》、《海圖迷蹤》旗鼓相當。整篇故事結構以德蕾莎.梅托沙,綽號墨西哥女孩的一生及其亡命生涯為主軸,一個骨子裡並非女人的女人:她是毒品及走私世界裡的傳奇人物。小說敘事手法俐落且撼動人心,仿隨寇里多民謠的節奏,嚐起來充滿龍舌蘭的味道。《南方女王》是本讓讀者屏息且欲一鼓作氣讀完的小說。」
--西班牙《ABC報》文化版(ABC Cultural)
「令讀者迫不急待想翻頁往下讀,一個讓人入迷的故事。」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貝雷茲-雷維特是位令人驚艷的說故事好手。」
--《今日美國報》(USA Today)
「從精采的開場起,《南方女王》就緊掐著你的脖子不放。」
--《村聲》(Village Voice)
得獎紀錄:◎本書榮獲
2002年西班牙年度暢銷冠軍
美國版登上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舊金山紀事報、獨立書商協會等排行榜
媒體推薦:「歷險故事以狂暴的節奏連連發生,讓作者發揮他墨西哥流行口語的語言技巧,琢磨真正的『風格』,也讓作者展現他對墨西哥下階層社會及直布羅陀海峽毒品走私的深刻了解,有戰場實地經驗的優秀記者貝雷茲-雷維特完美描述了那個詭譎世界。這是一本「從外面」書寫的小說,貝雷茲-雷維特本人有如一¬個對位點,隨時追蹤書中人物的故事,此處無法容納內在體驗,他的典範不是普魯斯特,而是大仲馬。請進場閱讀,...
章節試閱
電話鈴聲響起,她知道自己將會被幹掉。她是如此深信不疑,以致於全身僵硬,站在炙熱的蒸氣裡,手中的刀片停在半空中,頭髮黏貼在臉上,凝結的水珠沿著牆壁磁磚滴流而下。鈴鈴。她屏住呼吸,讓自己安靜下來,彷彿靜止不動或者悶不作聲就可以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鈴鈴。她正站在浴缸中刮除右腿上的毛,腰間滿是肥皂泡沫,光裸的肌膚泛起雞皮疙瘩,好像水龍頭剛剛爆開噴出冷水似的。鈴鈴。臥房內的音響傳來北方老虎樂團(Los Tigres del Norte)的歌聲,正在高歌卡美莉亞.提哈娜的故事。背叛與走私,他們唱著,是無法相容並存的。她一向害怕去聽這類歌曲,好像那是一種預兆,眨眼間就會變成黑暗的事實跟威脅。魁羅曾嘲笑過那種說法,但是耳邊傳來的電話鈴聲,證實她的看法是對的,也意味著再也看不到魁羅了。魁羅不但錯了,也失去更多東西。
她丟下除毛剃刀,慢慢地踏出浴缸,走回臥房,沿路滴下一排水漬。電話放在座墊上面,小小的黑色機具看起來很不吉祥。她盯著電話,但是沒有碰它。鈴鈴。她害怕極了。鈴鈴。電話的響聲跟歌曲裡的歌詞逐漸地混在一起,好像變成旋律的一部分。老虎團員們繼續唱著,走私販子絕不會原諒任何背叛行為。
從魁羅嘴裡也聽過相同的話。他露出一貫的笑容,一邊撫摸著她的背脊,然後把電話丟到她的裙子上。如果有天這支電話響了,就代表我已經死了。所以,妳一定要逃跑。盡妳所能地逃走,小焦糖。盡全力去跑,千萬別停下來,因為我已經沒有辦法在妳身旁拉妳一把。如果妳成功活著逃到某處,就為我的回憶乾杯龍舌蘭吧!為了我們那些曾經美好的時光,我美麗的可人兒。
為了我們那些曾經美好的時光。這就是缺乏責任感但膽識過人的魁羅.達維拉啊!優秀的賽斯納飛機駕駛。朋友們稱他為短程航線的王者,連愛平凡尼.瓦爾卡斯先生也這樣叫他。他能在距離地面三百公尺的低空拉起輕型飛機,機上載著一包包的古柯鹼以及沒有摻雜跳蚤的大麻;他在夜黑風高的晚上貼著水面飛行,越過上下邊界,避開聯邦政府的雷達以及美國緝毒局(DEA)的爪牙。他十分有能耐,遊走在玩命邊緣,在長官背後耍花招。而且也輸得起。
從她身上滴下來的水,在腳邊聚成一個小水漥。電話依舊響個不停,不必接起來,她也知道魁羅的好運氣已經用完。那鈴聲就代表要執行他交代過的指示,盡快逃跑;但是光憑電話的鈴聲,她實在很難說服自己命運之舵將就此轉向。於是她抓起了電話,按下接通鍵,聽著那頭的聲音。
……
第一章 我從雲端高處跌落
過去我總以為寇里多只是沒有根據的歌曲,而《基督山恩仇記》也只不過是一部小說。最後那一天,我這樣告訴德蕾莎.梅托沙,她的屋子座落在墨西哥西北部錫那羅亞州(Sinaloa)庫利阿坎市(Culiacán)內的洽布爾特派克(Chapultepec)殖民區,當她接見我時,身邊圍繞著保鏢跟警察。我提到艾德蒙.丹堤斯,問起她是否讀過那本書,而她僅僅是無聲無息地盯著我,時間之漫長,真怕我們的對話到那裡救結束。然後,她轉過頭去凝視著那些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點。我不知道是窗外黯淡光線的陰影,或是一抹出神的微笑,在她的唇邊勾勒出一道既詭異又殘酷的線條。
「我從來不看書的。」她說。
我知道她在說謊,毫無疑問,就如同這十二年來編織過的無數次謊言。但是我不想把氣氛搞僵,於是岔開話題。最後終於現身在我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經歷漫長的流亡生涯後,如今再回到這片土地上,這段充滿了傳奇的經歷,比起她究竟讀了哪些書,才是更加吸引我的題材。
最近這八個月的時間,我橫跨三大洲,追尋著她的足跡。要說此刻的我覺得被她欺騙,並不完全正確。真相往往隱藏在傳說的背後。但是,從我的職業看來,欺騙這個字眼總是相對的:真相跟傳說不過都只是工作的內容罷了。問題的癥結在於,當你有幾個禮拜甚至幾個月的時間,都得技巧性地緊盯著某個人時,對於這個追蹤的目標,沒有產生來自個人且有所偏頗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那個想法那麼有力且真實的扎根在你的腦海裡,想要在本質上去改變它,已經變得很不容易,甚至不是那麼需要了。除此之外,作家們都擁有一種優勢,那就是閱讀自己作品的人,很容易會認同我們的看法。所以在庫利阿坎市那個陰雨綿綿的早晨,我心裡很清楚,站在面前的絕對不是那個真實的德蕾莎.梅托沙,而是另一個帶著虛假面具的女子,我所創造與想像的角色。透過那些認識她的人,姑且不管是喜歡或者恨她的也好,我重新一片片地拼湊出她的故事,殘破不整且充滿矛盾。
「您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她問。
「關於您的生平,我還欠缺一塊拼圖。最關鍵的那一塊。」
「喔,一塊拼圖。」
「是的。」
她拿起桌上的法洛斯香菸,用廉價的塑膠打火機點燃一根,並打了個手勢,阻止坐在房間另外一端的男人起身獻殷勤。他的左手插在夾克的口袋裡,是個中年、體型魁梧、甚至有點福態的男人,一頭黝黑捲曲的長髮,留著墨西哥味道的捲翹八字鬍。
「最關鍵的那一塊?」
她把菸以及打火機擱在桌上,形成完美的對稱,沒有請我抽上一根的意思。但對我來說也沒差,因為我沒有抽菸的習慣。桌上還有另外兩包菸,一只煙灰缸,還有一把手槍。
「如果今天您敢冒險來到這裡,」她補充說道,「想必您剛說的應該是真的。」
我瞄了一眼那把槍。是瑞士製的席格-索爾(SIG-SAUER)自動手槍。口徑九公厘,彈匣是交錯排列式的,每個可裝十五發帕拉貝倫子彈,而三個彈匣都裝滿了。槍枝的尖端鍍成金色,猶如橡樹子般粗厚。
「是的,」我語氣溫和地回答。「時間要追溯到十二年前,從錫那羅亞州開始。」
我又再次感受到她那靜謐無聲的目光。她把我的背景摸得一清二楚,因為在她的世界裡,這些都是可以用金錢買到的東西。此外,三個禮拜前,我便把未完成的稿件副本寄給她參考。那就是誘餌。再附上一封介紹信,完整地說明此行的目的。
「憑什麼要我說出來?」
「因為在您的身上,我花費了畢生心血。」
她穿過瀰漫的煙霧直直地盯著我,雙眼半瞇,彷若那些在阿茲堤克主神廟裡的印地安面具。接著,她站起身來,走到迷你吧台邊,拿了一瓶頂級馬蹄鐵龍舌蘭,還有兩個小型的狹長空玻璃杯,當地墨西哥人慣稱為小馬杯。她穿著一條舒適的暗色亞麻長褲,黑色上衣以及涼鞋,身上沒有任何珠寶、項鍊,也沒有手錶,只在右手手腕上戴著一個銀製的七環手鐲。約莫兩年前的那些報章剪輯,還留在我下榻的聖馬可仕旅館房間裡,《¡Hola!》八卦雜誌曾刊登過報導,將她選為西班牙氣質最出眾的二十位女人之一,差不多在那段時間裡,《世界報》(El Mundo)也刊出最新的司法調查進度,描繪她在太陽海岸所經營的事業,還有跟毒梟之間糾纏不清的牽連。從那張登在頭版的照片裡,可以從一輛汽車的玻璃後辨識出她的身影,有幾名戴著深色墨鏡的保鏢,保護她免於受到記者的騷擾。其中一個保鏢,就是現在坐在這個房間另一端蓄著鬍子的男人,他遠遠地望著我,假裝沒有在監看。
「您倒是費了一番工夫。」她一邊倒著龍舌蘭,嘴裡喃喃地重覆著。
是那樣沒錯。
她站在那裡,細細地啜飲了一口酒,一面不忘審視著我。比起在照片裡,或者是電視裡的影像,她本人看起來較為嬌小,但是動作依舊冷靜且充滿自信,似乎她的一舉一動,都以自然的方式接連下去,絲毫沒有任何即興或遲疑。或許她的個性就是毫不猶豫,我的腦子裡突然浮現這種想法。我得承認,已經三十五歲的她,還是有股莫名的吸引力,然而比起她近期照片裡的身影,以及我在這個屋子和別處看過的照片,現場的魅力或許稍顯遜色。那些照片都被認識她的人保存在大西洋彼岸,其中包括了她正面與側身穿著黑白相間囚服的照片,歸檔在阿爾赫西拉斯警局裡的警方老檔案夾上。還有那堆錄影帶,裡頭的影像模糊不清,畫面結尾總是出現魁梧的保鏢干預拍攝,粗魯地隔開被鏡頭追逐的焦點。而在所有照片中,她都是以目前這般出色的外表公開露面,習慣穿一襲暗色系服裝,戴著黑色太陽眼鏡,坐進或是走出豪華的汽車。此外也有幾張是被遠距攝影機捕捉到的,一抹模糊的輪廓躺在西班牙南部馬貝拉的某處屋頂露台上,或是在一艘淨白如雪的大遊艇甲板上曬著太陽:南方女王與她的傳說。出現在報紙社會版上的她,同時也在現在進行式的故事裡。
但是另外有張照片被我忽略了,在踏出那間房子前,也就是稍晚兩個小時後,德蕾莎出其不意地把照片拿給我看:那是張破損不堪的老照片,且用膠帶重新拼貼過。她將照片擺在桌面上,就放在裝滿菸蒂的煙灰缸跟一瓶龍舌蘭之間,她剛喝完了三分之二,還有那把有三個彈匣的手槍,擺在那裡像是在預示那晚即將發生的事情──事實上,那就是宿命般的預警。
關於這張最後的照片,老實說是張十分老舊且只剩半張的照片,因為左半邊的影像被撕毀了:從那裡依稀可以辨認出一個男人的手臂,裹著像是駕駛員外套的袖子,搭在一個年輕女孩的肩膀上,女孩有著混血的棕色肌膚,豐盈的黑色頭髮,還有一雙大眼睛。看起來應該只有二十出頭。她穿著極為緊身的長褲,難看的高領德州式羊毛粗呢上衣,盯著相機鏡頭,露出猶疑不定的表情,似笑非笑。儘管臉上塗著粗糙的大濃妝,我還是注意到那雙黑色瞳孔裡蘊藏著無邪,或者說是脆弱的眼神,而這更加深了那個鵝蛋臉上的稚氣。一雙輕輕勾勒成杏仁形狀的眼睛,線條分明的嘴巴,從鼻子的形狀可以隱約看出逐漸褪去的古老印地安血統,馬黛茶色的皮膚,高高翹起的下巴流露出一股桀驁不馴的自負。我心想,女孩算不上美貌,但是有股特別的氣質。她的美麗稱不上完美,僅可算是清秀,彷彿這種美是過去的古老光輝延續了好幾個世代之後,所遺留下的獨特痕跡。而這也使得那股脆弱,帶了點平靜,或許該說是一種單純的自信。我暗自猜想著,如果今天我不認識照片裡的人,也許那種脆弱會讓我心軟。
「我差點認不出是您。」
沒錯,這句話就從我的嘴裡脫口而出。對於我的評語,她似乎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凝視著桌上的那張照片,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
「我也認不出來。」她下結論似的說。
之後,她又把那張照片收進沙發上的那個袋子裡面,放入繡著她姓名字母開頭的公事包,然後對我指著出口。
「我想這樣就夠了。」她說。
她看起來疲累不堪。長時間的談話,香菸,龍舌蘭酒。她的雙眼下面掛著黑眼圈,已經不是昔日照片裡的那雙眼睛。我站起身來,扣上夾克的釦子,伸出手跟她道別──她幾乎沒有碰觸到我的手,我的注意力又再次放到那把槍上。原本在房間另一頭的肥仔保鏢,現在正站在我身旁,一臉漠然,一副準備要送客的樣子。我興趣盎然地看著他那雙發亮的蜥蜴皮靴子,贅肉擠出手工圖騰腰帶的啤酒肚,以及T恤底下讓人有壓迫感的身軀。當他打開大門,我發現他的肥胖不過是虛張聲勢,全是左手製造出的效果。顯然地他只把右手當成工作的工具。
「希望一切順利。」我暗示著。
她循著我的目光到那支手槍上。她慢慢地點頭同意,但是並非因為我說的話。她整個人正被自己的心思所佔據。
「當然。」她喃喃說道。
於是我轉身離開了那裡。穿著防彈背心並且配戴狙擊步槍的州警,在我抵達時曾對我全身上下仔細搜索過,現在則繼續待在前廳跟花園裡站崗,還有一輛軍用小貨車,兩台警用哈雷機車,都停在入口處的圓形噴泉旁。在高聳牆壁外的巷子裡,有五、六個記者以及一台架在傘下的攝影機;一群身穿戰鬥制服的士兵在不遠處守護,他們封鎖了整座別墅。我往右轉個彎,然後在陰雨下徒步走著,想要回頭尋找那部停在一個社區外等我的計程車,就在阿那亞將軍巷的轉角。
現在我清楚了我所需要知道的一切,曾經陰影籠罩的角落已經被照亮,而德蕾莎的每一段故事,不管是真實還是虛構,都能夠鑲嵌在正確適當的位置:從那第一張照片開始,或者只算是半張照片,直到那位親自接待我,桌上還擱著一把自動手槍的女人。
現在唯一缺少的是結局,但是結局也將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揭曉。跟她一樣,我該做的事,就是坐下來,然後等待。
電話鈴聲響起,她知道自己將會被幹掉。她是如此深信不疑,以致於全身僵硬,站在炙熱的蒸氣裡,手中的刀片停在半空中,頭髮黏貼在臉上,凝結的水珠沿著牆壁磁磚滴流而下。鈴鈴。她屏住呼吸,讓自己安靜下來,彷彿靜止不動或者悶不作聲就可以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鈴鈴。她正站在浴缸中刮除右腿上的毛,腰間滿是肥皂泡沫,光裸的肌膚泛起雞皮疙瘩,好像水龍頭剛剛爆開噴出冷水似的。鈴鈴。臥房內的音響傳來北方老虎樂團(Los Tigres del Norte)的歌聲,正在高歌卡美莉亞.提哈娜的故事。背叛與走私,他們唱著,是無法相容並存的。她一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