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有源頭活水來
民族尋根
大約在公元三~五世紀,歷史反覆為我們提供這樣淒涼的場面:成千上萬衣衫襤褸,疲憊飢餓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爭先恐後,在多瑙河、萊茵河上登上小船、木排、獨木舟,經洶湧的水流倉皇南渡。這種場面對於現代人來說並不陌生,我們經常從電視上看到由於戰爭引發的難民潮,據此可以依稀想像當時的情況。只是,其中艱辛,我們無法體會。這種場面斷斷續續進行了兩個多世紀,歷史上稱為「蠻族』大遷徙。
這裡所謂的「蠻族」,就是指日耳曼人。誰有權稱他們為「蠻族」呢?當然是當時屬於羅馬帝國的文明人。「日耳曼」,英文叫「Germanic」,「德國」叫「Germany」。在歷史上,甚至在今天一般人的頭腦中,往往把兩者混淆起來。其實,我們在談論古代的日耳曼人時,不應考慮到現代德國的疆域。歷史上的日耳曼代表巨大的地域。公元一~二世紀,大部分日耳曼人居住在萊茵河以東,維斯瓦河以西,北海和波羅的海以南,多瑙河以北的廣大地區。不過,我們不應忘記日耳曼人是一個不斷遷徙的民族,他們的早期歷史便是向四面八方遷居擴張的歷史。從法國到烏克蘭,從阿爾卑斯山到波羅的海之間,到處都有古日耳曼人的足跡。他們這種遷徙的特性固然與他們的文明程度較低,還沒有從遊牧時代過渡到農業時代有關,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也與他們好動的特性,永不停止的探索精神相聯繫。
在古代民族中,以遷徙的範圍之廣,規模之大而言,只有匈奴人堪與比肩。的確,古日耳曼人、匈奴人,從他們的強悍,從他們給文明世界造成的麻煩,他們的確有不少相似之處。然而,這並沒能使他們互相友好相處。上面所描述的大遷徙就與匈奴人有關。由於匈奴人的西征,迫使日耳曼部落紛紛進入羅馬帝國境內,從而掀起波瀾壯闊的遷徙浪潮。這一次的日耳曼人大遷徙波及中歐、西歐、南歐甚至北非的廣大地區,當這一浪潮平息下來時,強大不可一世的羅馬帝國就從地平線上悄悄消失了。
從歷史上看,德國固然可以被看作屬於「日耳曼」,就一般而言,英格蘭、法蘭西、荷蘭、比利時、盧森堡、奧地利、瑞士也可以說是屬於「日耳曼」。斯堪地那維亞半島諸國―—挪威、瑞典更是「日耳曼」大家族的一員。此外,波羅的海諸國、中歐、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甚至北非等地,都存在著許多日耳曼成分。甚至美國的大多數公民也都是日耳曼人的後裔。後來的人沿用「野蠻人」一詞稱呼日耳曼民族,看來並不十分妥當:一、是他們似乎忘記了他們的祖先很可能就是日耳曼人,二、是他們似乎過低地估計了日耳曼人的文化狀態。
古日耳曼人是一些什麼樣的人呢?古代的歷史學家向我們這樣描述:他們長著高大的身軀、白色的皮膚、長型的腦袋、棕色的頭髮和碧藍的眼睛。與印度人、波斯人、希臘人、羅馬人一樣,都屬於雅利安人種,是高加索人種的一支。
早在公元前一○○○年,日耳曼人就生活在波羅的海沿岸,包括今天的瑞典南部、丹麥的日德蘭半島、德國的北部海濱。那時候,他們以狩獵、畜牧為主。由於氣候寒冷,自然條件較差,他們只能不斷遷徙,尋找新的牧場和獵場。大約從公元前五世紀起,他們開始向南擴張,逼迫克爾特人讓位,從而占據喀爾巴阡山脈和波希米亞山脈以北的廣大平原地區。隨後,有一部分日耳曼部落留在易北河以東地區,有一部分繼續向西、向南遷移。
文明世界對日耳曼人的最早記載是在公元前三三○年。有一位叫匹泰阿斯的希臘探險家從地中海出發,經大西洋到北海探險。他在日德蘭半島西海岸發現了一片盛產琥珀的海灘,那裡居住著一個日耳曼部落。匹泰阿斯把它稱為「古頓」,寫在他的旅行日記上。經學者們考證,這個「古頓部落」便是條頓(Teutonen)。對紀元前日耳曼人的生活、遷徙情況,直到現在,我們仍然知道得很少。我們只能根據考古材料,了解到一些大略的情況。到公元一世紀,由於有了凱撒的《高盧戰記》,我們對這時的日耳曼人才有了較為詳細的了解。當時日耳曼人不斷向南向西發展,成為羅馬帝國的北方鄰居,邊境衝突不斷發生。尤利烏斯.凱撒率軍北征。為了了解日耳曼人的情況,凱撒遂著力搜集他們的情報,親自觀察日耳曼人的生活,為我們留下一些真實可靠的材料。
根據《高盧戰記》所載,當時的日耳曼人仍以畜牧、打獵為主,吃的是乾酪、牛奶和肉,穿的是獸皮。農業有一些發展,他們也種一些莊稼,但農業技術相當粗糙、落後。他們通常把森林放火燒掉,馬馬虎虎挖去樹根,隨隨便便撒下種子,然後就等著收獲。第二年又重新燒掉一片森林,播下種子。用這種耕種法,收獲自然不大。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乃因他們仍漂泊不定。對他們來說,經常搬家不僅是因為生存上的需要,更彷彿是一種生活中的樂趣。為了這種樂趣,他們倒寧願犧牲掉一些生活中的其它享受。如他們的房屋十分簡陋,樹枝為樑,茅草當瓦。這樣的房子遮風避雨已是勉為其難,舒適當然是無從談起。好處是隨時可以搭建,隨時可以拋棄。他們家當也不多,貴重的就是一些獸皮和武器,撂到馬車上,車輪一轉,家就搬走了。
凱撒死後一百多年,情況出現了不少變化。羅馬史學家塔西佗(56~120年)曾經在日耳曼人的地方居住了四年,對日耳曼人做了詳盡的觀察和研究,在公元九八年完成了他的名著《日耳曼尼亞志》,詳實地描繪了日耳曼人的生活情況。根據這部著作,日耳曼人在塔西佗生存的時代,已從遊牧生活過渡到定居生活。
塔西佗時代的日耳曼人聚居在一座座村落裡,蓋了一幢幢房子。這時的房子用原木蓋成,塗上五顏六色的膠泥,使房子看起來光潔而明亮。房子一般還有地下室,不僅可以儲藏食物,也成為人們越冬的好地方。這種房子的式樣結構,令人住得舒適且愜意。
到了十九世紀,歐洲北部居民還很喜歡這種帶地下室的房子。安頓下來的日耳曼人,對農業也分外用心了。他們有了固定的耕地,還採用了一種重犁耕地。據記載,這種犁帶有輪子,可以控制犁地的深度,用起來較省力,而且還有一面犁刀劃土和一塊模板翻土,犁出來的溝又深又整齊。這種犁在當時的歐洲是最先進的,剛剛擺脫遊牧生活的日耳曼人能創造這樣的農具,不能不讓人對他們的創新能力大感驚嘆。
日耳曼人與羅馬帝國的交流大大促進了他們自身的進步和發展。他們從羅馬人那裡學會了各種手工技藝,還與羅馬人做起生意,開展了廣泛的邊境貿易。據說,他們在交易中寧願要銀幣而不要金幣,因為銀幣使用起來較為方便。
隨著社會的進步,日耳曼人開始講究生活了。塔西佗在世的時代,他們不再只是披著獸皮,一般人開始穿上用羊毛、亞麻縫製的衣服。窮人大多數只穿外衣,較富有的人裡邊還有緊身內衣。婦女的衣服則常常綴有紫色花邊。雖然他們也穿獸皮,但這時的獸皮已經過了挑選和加工的工序。所以,皮革斑紋漂亮,柔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