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極地山海間︰阿拉斯加52日自駕行(陳郁如的旅行風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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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0
二○二一年，我被告知，左邊的乳房裡，有個惡性腫瘤。在深層的組織裡，撒下恐懼的種子，讓焦慮開枝散葉。我做了兩次手術，乳房雙邊切除，成了平胸人。同時，開始至少五年的抗荷爾蒙治療，每天服用泰莫西芬（Tamoxifen）。
癌症的出現，除了身體上的變化外，有些想法，也有了變化。以往總是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有無限個明天，我有用不完的下次。這回跟癌細胞爭奪領地，我割讓了雙乳，贏得江山，但同時我也意識到，這片身體土地不會永恆如山矗立，癌細胞永遠虎視眈眈，就算沒有癌細胞，身體也是會日漸衰老敗落的。
我沒有無止境的以後，我有的是現在。
我學著努力讓存在的每一分鐘沒有遺憾。
我服用泰莫西芬的副作用一直都在，頭痛、頭暈、疲倦、關節疼，動不動撫著胸口皺眉像是西施轉世。我帶著這些一起生活，不管去哪，做什麼事，就是讓它們跟著。而能夠讓我心平氣和跟症狀共存的方式，就是一一去完成我想做的事。每當我有一件想做的事──去臺灣陪伴爸媽，吃道特別的菜，跟小孩一起包個粽子，欣賞某個心儀的景點等等，而我努力做到，讓心願完成時，都讓我心生感激，感恩我有這樣的力量去成就任何一個小小的夢想。身體的不適還是在那，但是生命有期望，生活有計畫；不適變成動力，推著我往前走去。
阿拉斯加是地圖上遠離塵囂的國度，冰冷的氣候，遙遠的距離，高昂的物價，樣樣都讓人難以親近。但是北國的神祕，冰雪的美麗，一直是我想造訪的夢想。
「我們什麼時候要去阿拉斯加？」我問。當時是七月中，加州晴空萬里，陽光豔豔。
「怎麼忽然想去？」Robert 好奇的問。
「也不算忽然啊，你不是有自駕去阿拉斯加的計畫嗎？生病後我常想，明年也不知道我會在哪……」我看他不安的白我一眼，常常健康的人聽到生病的人說的話，有時候他們的敏感多過我們，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回應，很是尷尬與焦慮。
我阻止他想要安慰的話，繼續說下去，「我這樣講是很正面的，我不是說我明年就會死掉，我是說，我們過了體力高峰階段，只會越來越衰老，跟明年、後年相比，現在絕對是最鼎盛的時候。如果不會散盡家產，有時間可以去做，能去完成的，就趕快去完成，不是很好嗎？」
Robert 點點頭，眼睛閃著理解的微笑，「好，我們去。」


8月9日
Day 10
282miles
Sukakpak Mountain － Deadhorse
昨晚入睡時，半夜十二點，天色稍微昏暗，凌晨四點醒來，好奇的看一下天色，還是一樣沒暗下來。
早上六點半起床，打開帳門，眼前矗立的山石跟我們說早安。我開門見山的說吧，我太喜歡了！ 此時外面的氣溫攝氏二度，山石上蒙上一層霧氣，氤氲渺渺，仙氣濛濛。營地旁有條小路，通向河邊，我們用手試試水溫，沒有想像中的冰冷，這裡的石頭好美，是來自極地的石頭，一定要帶幾顆回去做紀念。
「你看，山上有雪耶！」Robert 指給我看。昨天這座光禿無塵的石頭山，最上方一塊斜坡，現在蒙上一層非常薄的雪。同時，我也感到天空再度下起細雨。我們盡快收起帳篷，在雨勢變大前離開。
這裡開始，我們要開上山脈。這段山脈叫布魯克斯嶺（Brooks Range），位於北美洲的最北方，東西橫貫六百八十英里，比兩個橫放的臺灣還長。從美國阿拉斯加到加拿大的育空領地。最高的山峰有兩千七百三十公尺。這座山脈位在地球最偏遠的北方，避開了人類大規模文明發展，但是還是有兩項工程穿過阿提貢山口（Atigun Pass），一個就是我們行駛的道爾頓公路，另一個就是阿拉斯加大油管。這兩項都是為了汲取石油而開闢的。此外，則是有當地的原住民，用他們的艱苦毅力在北極建立家園。
我們要開車越過這個山脈才能到北極海。
越往上走，雨勢越大，碎冰夾雜著出現，接著碎冰變成了雪。雨刷來回用力的刮去想停留在擋風玻璃的冰，但是雪越積越多，只能鏟出兩個重疊的半圓讓我們可以看到前面的路，其他的部分結了一層冰雪，擋住視線，彷彿我們住在雪洞中。
北半球大部分的地區在這樣的八月天迎領著太陽的照拂，溫暖炎熱，而此時我們受著冰雪，顚簸寒冷。四周現在一片白茫茫，每座山頭都染上雪花，路上石礫混著冰粒，我們開得更加小心，一點點往上爬升，四輪傳動的老車載著兩個人跟一堆裝備，使力再使力。
我們來這條路的最高點阿提貢山口，溫度攝氏零下二度。前後沒有人車，只有我們，品嘗天地間的孤冷，跟山與雪融合在一起。
我們在北極。
我們在北極。
我們在北極的山脈上。
我們在北極的冰雪山脈上爬升。
這些念頭每五分鐘飄來一次，像是山霧，夢幻、不眞實，卻又眞的存在。
過了山頭我們開始往下坡開，兩旁高聳的山勢依舊覆滿積雪，但是行駛在山谷中已經沒有下雪了，太陽努力在厚厚的雲層中露出一點光芒，消融出一些雲霧，讓我們看到一點點藍天。想不到北極之地的地理景色變化這麼大。再往前開，脫離了山群來到平原，這裡又回到綠意盎然的草地和矮樹林。
只是我的疲倦又出現了，無法控制，雖然我百般不願意在北極美景中睡去，但是有時身體狀況就是會強大過我的意志。這種疲倦幾乎每天發生，甚至有時候一天數次，在家的時候就是昏倒在沙發上。至少，現在不是在無用中度過疲倦，我們是在北極，在北極山雪中入睡，怎樣都比睡在家裡沙發上聽起來浪漫多了。
等我醒來時，我們又來到不同的極地景觀：苔原（tundra）。這裡沒有山，也沒有樹木了，觸目所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平坦之地，上面覆蓋綠色的苔蘚，還有大大小小的沼澤，水漥分布在這個苔原上。我先前一直心心念念想親眼看到這種極地的特殊地景，現在要開幾個小時的路橫跨這片苔原，親身體驗，努力把每一寸景觀留在眼底，印在心裡。
在平坦的苔原要看到野生動物比較容易，於是我們睜大眼睛尋找。此時，一隻巨大動物出現在公路旁，「麝香牛（Musk Ox）！」Robert 大喊。
麝香牛是極地特有的大型哺乳動物，外型跟美洲野牛有點像，不過額頭上有兩隻長長彎彎，S型的角（我覺得跟喬治．華盛頓有點神似）。麝香牛全身覆滿黑亮的毛，隨著走動，長長的毛像洗髮精廣告中的美女，隨風飄逸掃動，陽光也在毛上閃出漂亮的黑褐色光。眞是美麗的動物啊！ 我在公園遊客中心看到麝香牛的照片，當然希望可以有點好運，即使遠遠的看著身影也好。但是不敢抱太大希望，畢竟北極苔原是這麼的廣大，牠們隨意走動，靠近人類活動的公路邊的機率肯定不大。但是我們看到了！ 而且還這麼靠近。
牠沿著公路旁慢慢走著，我們下車，安靜小心的跟著牠走。有時候牠會轉過頭來看我們一眼，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晶亮的眸光，我們跟牠眼神交會，某種默契在人跟動物間交換，我們不會互相干擾。 牠走過一漥池水，身底下蓬鬆的長毛浸到水，牠不以為意，又爬上小坡，長毛一路滴著水，像是一排水簾。
牠遠遠看著我們一會兒，然後繼續低頭吃草，我們遠望觀察，保持一個安全距離。不驚擾野生動物是一種尊重，長鏡頭相機，高倍數望遠鏡是野外欣賞動物必備的器材。在這片土地上，牠們才是主人，我們是闖入的過客。牠們容忍人類的窺看，是我們要珍惜的福氣。
照了相再度上路，目標是路的盡頭──死馬鎭。這裡其實不是眞正的城鎭，而是油田。下午兩點半，我們來到這個工業區，到處是大型貨車、重型機械、廠房等等，路面泥濘，北風蕭瑟寒冷，整個城鎭是沉重的灰色。雖然是八月天，外面體感溫度攝氏零度，可以深深感覺到在這裡工作人們的艱苦。
我們迅速在車中吃了中餐（加熱的烤鵪鶉，家裡事先煮好冷凍帶來的），加了油（喔，這裡的油超級貴，八美金一加侖！），來到一棟老舊、明顯沒有維修的建築。這是我們從費爾班克斯開了兩天的車的目的地。
我們不能再往北開，因為這裡都是私人油田、工業重地，但是可以參加當地的導遊團，帶我們往更北處探索。
北上這兩天的車程，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下雨或下雪，再度幸運的，我們參加這個導覽時雨停了。小巴士帶著十三位觀光客更深入北行，經過一個哨站，他們會檢查我們的護照，看來挺嚴格的，導遊沿路解釋這些大型石油公司的運作歷史、地理環境等等，然後帶我們到海邊。
我們住加州，什麼漂亮的海邊沒看過？可是這個寒冷，風又大，廠房林立，烏雲密布的海邊；這個沒有藍天、沒有湛藍海水的海邊，卻讓我們願意開兩天的車子，穿上最厚重的衣服，破例花了大錢參加導遊團，就是因為這裡是北極海！
這是遊客唯一可以見到北極海的方式。此時是當地的夏末初秋，海水上的冰塊都融化了，我們看到的是褐灰色的海水，隨著大風吹著，海浪一波波的拍打沙岸。
北極海，位在地球最北方，最遠離人世塵間的一片海。美國、蘇俄、格陵蘭、瑞典、加拿大、冰島、芬蘭，八個國家環繞這片海，擁有這附近的海權。但是海就是在那裡，不屬於任何人。它一年一半的時間處在日照下，沒有黑夜，卻無法溫暖，另一半的時間被太陽遺棄，完全黑暗，冰天凍地。
颯颯的風吹著好冷，每個人縮著脖子，全身包緊緊的，迫不及待走向海邊。大家安靜隨意走動，各自用不同的心情領受周遭一切。
我來到北極海了！我看到北極海了！
導遊說，北極就在前方一百英里處！ 我遙望海的那頭，地球自轉軸的最北端就在那兒。一般人無法到達，而當地的因紐特人（Inuits）會去那捕魚捕鯨，用臺灣夜市繁華之眼來看，這裡蕭瑟無色，粗鄙無華，渺無人聲。但是許多生命也在這找到出路，堅強不息，海土相接，生命相連。
導遊發給每個人一條毛巾，「如果你們想下海泡一下，非常歡迎！車上有暖氣喔！」
我來到海邊先照相，然後抓了一把沙子放在袋子裡，準備帶回加州做紀念！ 北極沙耶！ 然後我脫下鞋襪，捲起褲管，踏入海水中。
我踩入北極海了。最北方，最冷洌的海。
腳上裸露的皮膚浸在海水中，我身體的一部分跟北極直接接觸，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奇妙感覺。
浪並不大，淺淺的浪起浪落，拍打著腳，第一瞬間其實並沒那麼冷，是可以忍受的，大約兩秒後才覺得冰冷，我走了幾步，踢踢水，然後趕快離開，擦乾穿鞋，一點也不會不舒服。
這時，岸的那頭傳來幾聲驚呼，我們走過去看，原來同團一名男子脫光衣服，只著內褲，大步走進海中，直到他的腰部深的位置，他潛入水中，開始游泳，來回游了好幾趟，在大家的鼓掌中，再走回岸上。
看著別人做自己沒有勇氣做的事，有種療癒，彷彿體內某個想冒險的因子得到安撫，大家臉上冷僵的表情都放鬆了，笑語不斷，有人欽佩有人讚嘆。我想著，這個男孩在這一生中，可以自豪大聲的說「我在北極海游泳過」，這樣的驕傲，眞的很値得！
離開北極海，我們一路向南開，北極苔原是生態保護區，不讓人隨意進入。但是一路上間或可以看到一些比較平坦空曠的地方，有人紮營，有車停靠。今晚我們決定在苔原上搭帳篷。
苔原的凍土不是平的，高高低低，凹凹凸凸。別看是北極，在這個苔原裡，也孕育許多哺乳動物，大型的如：馴鹿、麝香牛、狐狸，也有小的像是極地松鼠（Arctic Gronud Sguirrel）。這些極地松鼠在地底挖洞築巢，弄得到處都是坑洞。我在帳篷邊走動，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野生動物，居然沒注意整個人摔進一個洞中，原來野生動物就在你身邊！滿地的泥濘，人當然也沾到了，沒得洗澡洗衣，只能盡可能用溼布擦乾淨。
這片空地上並不只有我們，另一頭也停著一輛車。有點遺憾我們不是獨享這片天地，不過極地的旺季也不過多一輛車一起共享，算是奢侈。
晚上十一點，天還是沒暗下來，雲層聚集起來也擋不住光亮。幾隻極地蚊子嗡嗡繞著，我們全身只有臉露在外面，牠們也不放過。苔原在我的視野極限中無限遼闊，只有這條公路南北貫穿，筆直而行。忽然，我想起千年前孔子講過的話，原來當時他對北極就有深刻的描述，他說：
有直，有亮，有多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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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年，我被告知，左邊的乳房裡，有個惡性腫瘤。在深層的組織裡，撒下恐懼的種子，讓焦慮開枝散葉。我做了兩次手術，乳房雙邊切除，成了平胸人。同時，開始至少五年的抗荷爾蒙治療，每天服用泰莫西芬（Tamoxifen）。
癌症的出現，除了身體上的變化外，有些想法，也有了變化。以往總是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有無限個明天，我有用不完的下次。這回跟癌細胞爭奪領地，我割讓了雙乳，贏得江山，但同時我也意識到，這片身體土地不會永恆如山矗立，癌細胞永遠虎視眈眈，就算沒有癌細胞，身體也是會日漸衰老敗落的。
我沒有無止境的以...

【推薦序】
脫離日常瑣碎的禮物：《跨越極地山海間：阿拉斯加52日自駕行》
文／彰化縣原斗國小教師林怡辰

在日常中，收到《跨越極地山海間：阿拉斯加52日自駕行》的書稿，甜甜的，就像一份珍貴的禮物，一口氣讀到最後。
一直很喜歡郁如老師的旅行散文，因為生命巨變，在她罹癌治療之後，總是在散文中流瀉那些把握當下的智慧。這一場旅行，想必也是「不要再留到以後」，而要「活在當下」的結晶吧？可，這可不是一場簡單的旅行，而是一趟北國之旅，地點位在神祕且獨立的「阿拉斯加」，郁如老師和先生Robert以自駕方式，從洛杉磯前往阿拉斯加，長達五十二天朝夕相處。
依循《華氏零度》、《追日逐光》的筆觸，我就像是不小心被郁如老師帶入行李的小人兒，偷偷的跟著她一起旅行。飯店介紹、自助餐食、進房退房、買紀念品、趕往下個行程……這些，都不在郁如老師的旅遊散文裡。她的散文裡有的是，冰河消退的山間步道、北極海的第一次接觸、採集野菇釣鮭魚，醃製鮭魚卵、處理鮭魚肉，原始的方法自炊自足……還有「熊」的出現！不管是熊媽媽帶著小熊的畫面，還是好心人提醒有熊出沒，準備在口袋裡的防熊噴霧和一觸即發的氛圍，都讓我緊張冒汗。
書中也看見郁如老師的坦誠和誠懇，因為不想雨夜露營而愁眉苦臉、可以順利拿到喜歡的鮭魚卵就手無足蹈，讓我有點罪惡感，像是偷窺了郁如老師的內心一般。可，也就是因為這樣，讓這趟旅程讀來有滋有味，就像是在書中開了一扇任意門，翻開書頁，也能感受到那些阿拉斯加的美好、酷冷和蚊子、極光夏雪北極海、肥美的鮭魚和牠們洄游後生命消逝，讀著讀著，就忘了身上還有多少瑣事……
郁如老師的文字中也藏著珍珠，關於圓了去阿拉斯加的夢：「夢想的完成不是只有一個方法，每一個終點都是另一個起點。」關於旅行的愛好：「跟野外的接觸，那是一種寧靜，一種與世界的連結。」對於要自己處理食物的辛苦：「採集、烹煮野菇；釣魚、處理漁獲、醃製鮭魚卵⋯⋯在阿拉斯加，我們深入體驗當地人的生活。」甚至連北國的雨也別有情調：「北極圈的雨，就是讓人這麼容易原諒，一切都可以商量，誰叫它出現在這麼特別的地方？」因為「念」轉，不由自主的跟著作者開心，為她祈禱。
書中也提到作者因惡性腫瘤服用藥物的不適點滴，以及還持續寫著《仙靈傳奇》的工作樣貌，也許，這也是郁如老師書中，總有魔法的原因吧？你看，連面對不適她都這樣說：「痛楚，總是不舒服的，它耗去你的精神，消磨你的意志，在旅行中發生，的確會讓人沮喪……但是此時，我心中帶著慶幸，雖然頭痛、頭暈，但是至少我人在去阿拉斯加的路上，在完成願望的途中。」
合上書頁，你的當下呢？在前往你的阿拉斯加路上嗎？這本書，邀請你一起來讀讀。

【推薦序】
脫離日常瑣碎的禮物：《跨越極地山海間：阿拉斯加52日自駕行》
文／彰化縣原斗國小教師林怡辰

在日常中，收到《跨越極地山海間：阿拉斯加52日自駕行》的書稿，甜甜的，就像一份珍貴的禮物，一口氣讀到最後。
一直很喜歡郁如老師的旅行散文，因為生命巨變，在她罹癌治療之後，總是在散文中流瀉那些把握當下的智慧。這一場旅行，想必也是「不要再留到以後」，而要「活在當下」的結晶吧？可，這可不是一場簡單的旅行，而是一趟北國之旅，地點位在神祕且獨立的「阿拉斯加」，郁如老師和先生Robert以自駕方式，從洛杉磯前往阿拉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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