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有賺有賠（上）

一連數日，高景海下班後就去泡吧，跑遍了全台北知名的夜店、酒吧。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蠢，因為不可能那麼剛好就讓他遇到楊明熙，但果然……
沒遇到。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想挑戰命運之神、見到那個遙不可及的對象是不可能的，他還不如去公司門口堵人。
高景海心灰意冷地來到草叢酒吧，想著至少還有老闆的三明治能安慰他，但他一推開門，就看到那個男人翩翩起舞的身影。
今晚，老闆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店內居然有獨立樂團在表演！
女歌手穿著紅色的禮服和高跟鞋，嗓音輕柔，電子琴和薩克斯風在後面伴奏，曲子充滿了古巴風情與拉丁節奏。大部分的客人都坐著聽，只有楊明熙牽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在跳舞。
高景海呆掉了……
楊明熙穿著米色背心和白色襯衫，背心上排列著菱形的刺繡，遠看就像銀色的甲冑。看他跳舞是一種享受，倒不是說他舞技多好，而是他始終保持笑容、眼神專注。
你會希望他目光投注的對象是你，而他站在你面前、對你伸出手，就像騎在白馬上的王子，穿著白衣的騎士。如果他想邀請你進行一段奇幻旅程，有誰會說不呢？
高景海認為現場有很多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因為他已經體會過這男人有多會營造氣氛了。有一堆人明明是來獵豔、約砲的，看到楊明熙就放下色心，表情像進入了超然狀態，因為要是可以跟他共騎一匹馬一定很讚。
馬背上的顛簸是靠上他胸膛的機會，他為了拉住韁繩，雙手會環抱你的身體，在你疑惑這匹馬會不會發狂亂竄的時候，他會給你一個安心的眼神，讓你信任他……
夠了！不要再想了！
高景海為自己的幻想感到震驚，看來自己真的暈船暈得很嚴重啊！
高景海認出那兩人跳的是國標舞的步伐。國標舞不是年輕人會接觸的，高景海也只是略懂皮毛，若要他下場跳，他完全不會。但楊明熙會跳，他能配合老人的步伐，表示他有一定的基礎。他拉著老人的手轉圈，把老人逗笑了，他也不介意被老人摸腰吃豆腐。
高景海走到吧檯，雙眼仍盯著楊明熙。而老闆認出高景海，從冰箱裡拿出他常點的啤酒。
「啊！」
老闆用酒瓶冰高景海的臉，讓高景海嚇了一跳。
聽到叫聲，楊明熙看過來，高景海趕緊轉身背對他。
「你不是在找長期飯票嗎？」老闆打開瓶蓋，在瓶口塞了一塊檸檬，「那邊那位看到沒有？人家是真的有錢人喔，我親自認證過的，要不要我幫你介紹，讓你當人家的小狼狗？」
「咦？」
高景海窘到說不出話，同時又覺得有點委屈。
他找了楊明熙那麼多天，沒想到人就在「原點」，那他跑那麼多家店幹嘛？
「介、介紹什麼……」高景海心一驚，講話都結巴了。
「當然是介紹你們認識啊。你不是一天到晚想轉職嗎？他是很多家公司的老闆，憑你的能力，要請他幫一點小忙……應該也不是不可能啦！」老闆眨眼，笑容曖昧。
但高景海想起的是水珠滾落的肉體，那是淋浴間的熱水還是汗水，他分不出來……
「要不要一句話，老客人了，我幫你。」
「呃……」
「他走過來了！」
高景海一轉頭，以為又會看到修長的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性感的嘴唇會先接觸到玻璃杯緣，然後才是褐色的酒進到他的嘴裡。吞嚥的時候喉結會跳動，看得高景海的心也跟著動……
但他轉頭看到的是老人。
他馬上面無表情。
「阿海，這是我朋友，你叫他陳董就好。」
老闆沒注意到高景海的表情，依舊熱心地牽線。
「什麼陳董，你會嚇到人家！」老人故做嫌棄地拍了一下老闆的手臂，「叫我陳爺爺啦，陳爺爺！」
「阿海？」
「呃，抱歉……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哈哈……」高景海打量著店內。
女歌手唱完一曲，伴奏換成了比較強烈的節拍，她的歌聲也變得渾厚。曲子變成夜店搖滾風，這才有年輕人出來搖擺身體，想怎麼跳就怎麼跳。
老人看高景海的心思不在他身上，也不勉強搭話，接過老闆泡的茶就喝了起來，「謝謝你啊，我玩得很開心，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隨著女歌手的嗓音變得有爆發力，下場跳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高景海想在人群中找到楊明熙變得難上加難。
老人在經過高景海身邊的時候，點了點他的肩膀，「他在那裡。」
高景海起初不解，但順著老人指的方向看去，楊明熙正拿著一杯香檳、一手拎著自己的西裝外套，站在牆邊的高腳桌旁跟一個年輕弟弟聊天。
高景海想跟老人道謝，老人卻已經走了。
高景海拿出手機，點開那張照片……眼神變堅決。
他穿過人群，走上前。年輕弟弟先注意到他，楊明熙的眼神才投射過來。
楊明熙跟年輕弟弟聊天時的眼神，沒有跟老人跳舞時那麼溫柔與專注，甚至有點不耐煩，像是想一個人喝酒，或是希望女歌手換首歌。但當他看到高景海的時候，他的眼神從冷漠變得婉轉，彷彿沈睡已久的神獸從森林中甦醒，剛好是春天了。
高景海秀出手機，「這是你對吧？」
「……」楊明熙皺了一下眉。
「星海集團的大少爺跟友群生技的老闆兒子見面，還接受了這一箱大禮，不知道金管會看到會怎麼解讀？」
楊明熙心裡覺得可笑，臉上的確也笑了，但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好久不見，你沒有衝上來還我一個吻，讓我有點失望啊。」
「如果我二話不說就吻你，不就顯得我像無禮的變態嗎？」
高景海模仿楊明熙的反應，臉上也勾起大大的微笑，雙眼卻瞪向旁邊的年輕弟弟，對方識相地溜走了。
神仙打架，凡人最好不要介入。
「如果你好奇那個箱子裡裝什麼，我可以把它寄給你。」楊明熙從口袋拿出手機，「留下你的電話和地址，我叫快遞寄。」
「你是這麼樂於分享的人嗎？」
高景海以為對方在開玩笑，但楊明熙仍拿著手機，懸在空中，讓高景海忽然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你是在跟我要聯絡方式嗎？」
「你不想要我的嗎？」
楊明熙看著高景海，眼神既冷淡又充滿難以解釋的神祕魅力，彷彿被他看著的人都會被征服。
高景海接過手機，畫面裡是輸入LINE帳號或手機號碼的地方。他鬼使神差地輸入，找出自己的用戶名，之後在楊明熙的眼神壓迫下，他按下了「加入好友列表」，然後自己的手機就收到了提示。
楊明熙拿回自己的手機，表情頗為滿意，「現在，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友群生技的股價是你炒的吧？」高景海丟直球。
「哈哈……」楊明熙輕笑，「你的想像力真豐富，要不要去寫小說？從一張照片就能推測出我在炒股，你怎麼不說梁孝鴻是我的男朋友，我們正在咖啡廳約會呢？」
「你們是嗎？」
「當然不是！」楊明熙即使否認，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減少半分。
這反倒讓高景海起了疑心。這兩人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嗎？不，他們很明顯就是跟股價有關係！難道是梁孝鴻拜託他的嗎？因為梁孝鴻是他男──不對！他剛剛自己都否認了！
他否認的時候為什麼要笑？拜託氣急敗壞地否認啊！
「台股又不是只有友群生技一家在漲，你不是分析師嗎？你應該知道現在行情很好，去分析別的吧。」
聽到這有點酸的口氣，高景海察覺到楊明熙在生氣，但他不知道生氣的理由，只能推測是因為被他揭了底，楊明熙才會不高興。
「楊明熙，如果你是友群生技的主力，那你應該知道他們的現況。第三期臨床試驗還沒做就發一堆新聞稿、一連漲好幾天，你根本是在騙散戶進場。」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發給其他主力看的呢？」
「什麼？」
「股票水很深，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別碰不就好了？」
「那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包括跟蹤我、偷拍我，然後問我金管會看到我們的照片會有什麼感想？我覺得金管會可能會把梁孝鴻誤會成我的男朋友，那我要怎麼跟雙方父母解釋呢？有錢人都很保守，你這樣會掀起家庭風暴的！」
「誰、誰會把他當成你男友啊？」
高景海快氣死了！這傢伙……這傢伙根本……
他有恃無恐，高景海知道。
一張照片證明不了什麼，尤其是兩人是在光天化日下見面，那個箱子裡裝了什麼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再說，像楊明熙這種等級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留下把柄？這也是高景海不敢到星海集團總部大樓找人的原因，因為弄得不好，會是他被星海的法務告。
但在酒吧偶遇，就不一樣了。
「我先聲明，我沒有跟蹤你！」
「你跟蹤的是梁孝鴻。」楊明熙馬上就看出來了，「我以為投顧老師都很忙的，要照顧會員、要拍影片、要做技術分析、要調查產業面，你居然還擠得出時間當跟蹤狂？難怪你一直不來草叢酒吧，我等了好幾天都沒看到你。」
「你在等我嗎？」高景海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那一晚很棒。」楊明熙聳肩，但語氣間多了幾分真誠。
「……我也覺得很棒。」高景海道。
楊明熙從皮夾裡拿出一張名片，正是高景海那一晚遞給他的名片。
「高景海，我給你兩個選擇，你可以在嘈雜的音樂下繼續闡述你有多反感我的作為，但我不一定會聽；或者，你要讓我吻你，我們可以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做愛。」
高景海放下手機，拿起高腳桌上的香檳，一飲而盡，然後吻住了楊明熙的唇，動作一氣呵成。
楊明熙的手放在高景海的腰上，慢慢往上摸，一邊摸一邊抱。他兩隻手都緊緊抱著，手掌在高景海的背上撫摸，襯衫都被他弄皺了，但高景海也不願放開他的唇。楊明熙還像吸住了高景海的舌頭，轉過身來，把人壓在牆上。
樂團的表演越來越嗨，連在擦桌子的老闆都跟著搖頭晃腦地，靠在牆上的高景海卻閉上眼睛，任由楊明熙從他的嘴唇親到脖子。
高景海的領帶鬆開，楊明熙的西裝外套掉在地上，但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就像在跳熱情的拉丁舞。

一連數日，高景海下班後就去泡吧，跑遍了全台北知名的夜店、酒吧。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蠢，因為不可能那麼剛好就讓他遇到楊明熙，但果然……
沒遇到。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想挑戰命運之神、見到那個遙不可及的對象是不可能的，他還不如去公司門口堵人。
高景海心灰意冷地來到草叢酒吧，想著至少還有老闆的三明治能安慰他，但他一推開門，就看到那個男人翩翩起舞的身影。
今晚，老闆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店內居然有獨立樂團在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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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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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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