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俞柯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七天之後了,一睜眼就感覺到懷裡窩著暖暖的一團,看過去發現正是睡的香甜的阿九。
心裡流淌著絲絲暖意,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竟是一個山洞闢出來的空間。只是這山洞裝飾的卻相當溫馨,大抵是阿九的寢殿,周圍布著暖橙色的帷帳,身下是柔軟絲滑的錦緞,床邊的矮小木桌上還放著淡淡的熏香。
俞柯怕吵醒阿九沒敢動,就著躺平的姿勢試著運轉真氣,發現傷勢竟然已經好了大半。不知道陵光給他用了什麼名貴的靈果靈丹,效果出現得這麼明顯。
只是雖然好了大半,但是卻並沒有好全,而且俞柯有預感自己這剩下的傷勢不用個三五年是好不利索了,若是運氣不好以後再受個傷之類的,這次的創傷就得變成隱疾,最後苦逼地留下病根……
他暗嘆一口氣,突然發現自己自從來到《仙魔劫》的世界好像就沒停止過受傷,反正是隔幾年就得光榮負次傷,而且貌似每一次都是為了幫助宋祁淵這個破孩子。
俞柯逐漸清明的腦袋瓜子開始運轉,他記得當時出了擎蒼山之後自己好像因為什麼事給氣暈了,啥事呢?!!!臥槽!!等一下!!!好像記起來了……宋祁淵進了無主之地!!!
一想起這事兒,俞柯登時躺不住了,心臟跳得賊快,這跳動頻率如果換作現代的菜雞俞柯,早就死過去了。
他情緒波動太大,阿九有所感應,馬上就醒了過來,撲騰撲騰地飛到俞柯臉旁,一雙紅眼睛水汪汪的瞅了他一會兒,就又扎進了他脖頸處,委屈道:「大人,您可把我嚇壞了!您以後能不能別再逞強了!如果真的難受,真的支撐不住一定要和阿九說啊!我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大人再在我面前暈倒了!」
曾經阿九幾乎從來不對俞柯的實力產生懷疑,大人在他心目中永遠是無所不能的。可是最近幾年連續兩次讓他看到俞柯咳血受傷直至昏迷不醒。
他才是真正的慌了,他怕有一天俞柯昏迷之後再也醒不過來,他怕總是溫柔撫摸他頭頂關心他的大人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見著阿九的模樣,俞柯心中泛起酸意,這孩子說到底也是個死心眼兒,阿九對自己付出的感情太深,讓他慶幸的同時也感覺到對這孩子的歉意。
他努力讓自己暫時忘記宋祁淵去到無主之地的事情,伸出手摸了摸阿九的小腦袋,認真道:「阿九說的話本尊都記住了,以後一定會照做的,不讓小阿九擔心。」
說到這兒,他驀地想起陵光當時管程相要了化形草,眼睛一亮,忙問道:「阿九,本尊看到陵光神君從那隻小狐狸手裡要到了化形草,那是不是就說明本尊的阿九要化形了?」
被問到這個問題,阿九眼中也是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喜色,笑得開心。
「對啊對啊!那天爺爺剛回來就要助我化形,但是我覺得化形這件事一定要讓大人看著才好!不然我要是化形之後大人一睜眼不認識了我怎麼辦?」
阿九又抱著俞柯的脖子蹭了蹭,直把俞柯癢得向後挪,卻並沒有推開,不得不說,阿九的話永遠都是這麼暖心。
「俞柯小輩,你終於醒了,真是睡得夠久的啊?」
不著調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來,俞柯聞聲望去,果真是一身穿著隨意的陵光。
陵光一進到洞裡,渾身打了個機靈,然後長舒一口氣,道:「還是小阿九的寢殿暖和。」
說完就快步走上前拿摺扇敲了敲阿九的小腦袋,卻是對著俞柯氣道:「都是因為你這小輩本事不夠去擎蒼派惹禍,又無緣無故昏倒,本神君的小阿九才傷心這麼久,連化形都不肯,飯也吃不下,平白無故掉了好多斤重量!」
俞柯聽了這話,心裡更是慚愧,剛要開口卻被阿九搶了話頭。
小傢伙撲棱撲棱地飛到半空,直視陵光的眼睛,氣勢洶洶地還擊道。
「哼!爺爺竟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家大人那是以一人之力對抗那幫臭不要臉的擎蒼派,又被三番五次的車輪戰才會受這麼重的傷,我覺得就我家大人遇到的這種事換作爺爺你,受的傷也不一定比我家大人少!」
「所以爺爺你貶低我家大人就是貶低你自己!」
俞柯:「……」
陵光:「……」
俞柯清楚地看到陵光整張臉的表情出現了些微地凝固,然後嘴角抽了抽,手中的摺扇舉起又放下,最後也沒落到阿九的頭上,而是把自己手心敲得啪啪作響。
「好,很好,阿九你這是翅膀硬了開始往外拐了!是不是不想化形了?」
說著,陵光便把化形草拿在手上晃了晃,竟是和阿九置起氣來,幾千年的歲數眼見著都白活了。
可是阿九還就真吃這套,小眼睛跟著化形草轉,翅膀也是不住地搧騰,嘴上立刻服了軟。
「好爺爺,好爺爺,您都說了幫我化形了,怎麼能反悔呢?」
陵光見終於抓住這死孩子的把柄,得意的挑挑眉,用摺扇指了指憋笑的俞柯,又返回來指了指自己,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是爺爺厲害,還是俞柯這小輩厲害?」
「唔。」
阿九只覺得自家爺爺簡直就是個無賴,多大歲數了還要和自己較真,忐忑地瞅瞅俞柯,發現後者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要不是拚命壓制,估計早就笑出來了。
俞柯收到阿九的視線,手指在阿九看得到的地方指了指陵光,衝著他傳音道:「別鬧脾氣了,本就是你爺爺更勝本尊一籌,你說幾句話哄哄他就好了。」
俞柯的小動作陵光看在眼裡,心下對他的好感度提了幾分。
「當然是……啊!奶奶,你來了?」
阿九剛要不情不願地說出哄陵光的話,一抬眼卻見著洞口處又走過來一個人,帶著股子冷香。溫暖的室內隨著他的踏入都是變冷了不少,赫然是清瑤神君。
阿九飛到清瑤肩膀上,小翅膀指了指陵光,理直氣壯地告狀:「奶奶!爺爺欺負我!非要我說他厲害,不說就不給我化形草,不讓我化形!」
清瑤搖搖頭,金色的眸子中透出笑意:「怎麼你們爺倆總是這麼小孩子氣?」說著,他走到陵光身邊伸手拿過化形草,後者一聲都不敢吭,就自顧自瞅著清瑤傻笑。
「阿九是小孩子,容易咋呼是正常,倒是你。」他細長的食指指著陵光鼻子尖兒,笑道:「能不能成熟穩重些?別總讓外人看了笑話。」
陵光視線定在鼻尖前停留的細白手指,驀地伸出手抓住,放到唇邊親了一口。
瞇著眼睛笑的像隻偷了腥的狐狸,「果然,阿瑤的手指尖都是香的。」
整個過程兩秒都不到,直把俞柯看得目瞪口呆,他從來沒想過男人和男人之間會調情調得如此自然……
雖然文中有提過俞柯好男色,但那些情節都是簡單地一筆帶過,從沒拿出來放在明面上重點描寫,而且他也沒怎麼見過王多菊和莫清在一起的時候,所以根本就不了解斷袖之間是如何相處的……
現在看著陵光和清瑤之間互動得這麼自然,他一時間對斷袖也有了另外一番認識,彷彿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阿九似乎是早就習慣了爺爺奶奶之間的膩膩歪歪,見清瑤臉色微紅的撤出被陵光握著的手指,便趕忙飛了過去,直挺挺地夾在他倆之間。
要過清瑤手中的化形草,又美顛顛飛回到俞柯身邊,衝著陵光耀武揚威。
「嘿嘿!爺爺你就是沒有我家大人厲害!我家大人最厲害!」
剛說完立刻躲到俞柯背後,藏嚴實了不冒頭,直把陵光氣得牙癢癢。
「好了,別鬧了,阿九化形是大事,你們爺倆就別再墨跡了。阿九早化形一天,修為就能漲得更快一些,於他於你們朱雀族都是有利的。」
「再說,那凶獸窮奇最近又有異動,而且遠古四凶彼此都有感應,窮奇在此間大陸受了難,其餘的檮杌、混沌和饕餮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找來,到時候最危險的就是你們四象,不得不做些準備。」
陵光與清瑤生活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聽到清瑤對他說這麼多話,而且言語中明顯透露出對自己的關心,心裡頓時如果水煮沸了一般,幸福得冒泡。
「敢問清瑤神君可是去魔界的鬼谷深淵看過那窮奇?」
清瑤對俞柯印象並不好,他性子本就冷淡,在他眼裡俞柯就是個外人,現下聽到他問話,下意識地皺了眉頭,半晌才回道:「嗯,是去過。」
俞柯剛才聽了清瑤的話,心中一驚,自己在《仙魔劫》中為了讓宋祁淵得到金手指才寫了窮奇血的情節,並沒有考慮到遠古有四凶,如果只有窮奇出現在此間大陸,那別的凶獸呢?他們又在何處?
想多了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因為自己在擎蒼派暴露了身分,宋祁淵便要提前五年進了無主之地。
那凶獸這個BUG……莫不是真的會出現另外三隻凶獸為這個世界帶來一場浩劫吧?
心中千思百轉,俞柯面上卻並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而是接著問道:「那清瑤神君可是見那窮奇有將要逃出來的跡象?」
把陵光湊近的臉推到一邊,清瑤回道。
「我去的時候倒是發現青龍族的龍魂囚籠破了一部分,但不知道是什麼人用了極強的封印術法再次將它困在籠中,想那窮奇受傷的元神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短時間內逃出鬼谷深淵。」
阿九聽了半天,聽到清瑤誇那封印窮奇的人,急忙從俞柯背後鑽出小腦袋,得意道:「哼哼~那窮奇就是我家大人封印的!」
在場三人聽了阿九這話都是忍不住笑出來,陵光是真的氣笑了,只覺得小阿九就是個開心果,當初這孩子為了去找那條青龍族的雜種遠離妖獸森林,後來又和俞柯生活了好多年,自己算起來也就那時候藉著神獸集會把這孩子騙回來,才得以讓這孩子陪了自己和清瑤一年。
他瞥向俞柯,面色不善,但是想到阿九對這人的維護,臉上的不善只能化作不甘心和無奈,帶著濃郁的醋意。
「俞柯小輩,本神君真不知道你給我家阿九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能這麼死心塌地地跟著你。」
俞柯伸手習慣性地揉亂阿九的一頭軟毛,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寵溺,笑道:「其實本尊也不知道,但是本尊很慶幸能得到阿九的喜歡,日後只要本尊還活著,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阿九。」
他的語氣很淡,臉上還掛著笑,但陵光卻意外地能感覺到這人是絕對會說到做到的,從擎蒼派他能讓阿九毫髮無損地出來報信,就能看出一二。
「只是,兩位神君能不能不要將本尊封印了窮奇的事情傳出。」
俞柯本來是只想問問那窮奇的情況,卻是讓阿九將自己的老底抖了出來,他封印窮奇的時候宋祁淵也是在場的,這件事如果被傳出去,等到宋祁淵從無主之地走出來,在大陸上聽到什麼隻言片語,那他做的掩飾就都白費了。
「哦?你這小輩倒是很奇怪,封印窮奇對於整個大陸都是一件有功的大事,之前仙界將你的名聲傳得極壞,但依我看你卻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之人,這件事如果能傳出去應該能解開世人對你的一些誤解。」
陵光是不太懂俞柯的腦迴路,只自以為如果自己明明沒做什麼壞事卻還要被眾人喊打唾棄,他會極其鬱悶,怎麼也得給自己討一個說法。
俞柯搖搖頭,原著中的俞柯並不是什麼好人,他自己筆下的人物性格當然是記在心裡的,之前這人幹的壞事多了去了,得到這些仙界人的冷眼相看,他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都是能夠接受的,他對消除誤解並沒有太大的執念,自然也是不會在意陵光說的話。
「勞煩陵光神君費心了,本尊並不在意這些事,還請神君不要聲張出去。」
「不錯,你這性子倒是挺討人喜歡的。」清瑤將二人的話聽了過去,心下對俞柯的惡感消了一些,對俞柯的態度也不似之前冷淡了。
陵光聽到清瑤說的話,也是展顏一笑,心下明白小瑤這是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他和清瑤屬於同一類人,就是只要心裡承認了誰,就將這人列為朋友,看來以後俞柯再出事他們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你且放心,本神君和小瑤自是不會將你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往外傳,你只要將阿九的嘴管好,估計以後都不會出現下一個知道的人。」
「哼!爺爺又說我!」阿九一個小眼刀丟過去,轉向俞柯,叫道:「大人你可要相信我!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俞柯伸手點了點他的小尖嘴巴,笑道:「本尊當然相信阿九。」
說完他看向陵光,皺眉問道:「神君是要在今日讓阿九化形嗎?九重雷劫以阿九現在的修為能夠承受嗎?」
見他提起這個陵光和清瑤的臉色也是沒了輕鬆的意思,他們雖然覺得阿九越快化形越好,但是他們卻也是知道的,之前那小狐狸能成功化形一部分原因是他承受的雷劫很弱。而阿九作為四象之一的朱雀,如果想要化形就得承受遠超於普通妖獸的痛苦,這九重雷劫更是一道比一道強橫,一個疏忽就有可能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阿九化形確實凶險,所以本神君與小瑤特意在洞外設了陣法,能夠幫助阿九在化形過程中聚集龐大的靈氣,讓他能夠抗衡天罰,並且會在阿九體力不支的時候提供一層保護。」
陵光說到這兒,神色中難掩擔憂:「只是這九重雷劫別人是不能替他受的,若是替他受了便是毀了規矩,不知道會遭遇什麼樣的天譴。」
他這話說出來,洞內都是一陣安靜,氣氛一時凝重,俞柯的眉頭沒鬆過,腦海中不斷地搜索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阿九安全化形,畢竟原著中阿九是沒有化形的,他不能確定待會兒會發生什麼意外,心中不由得忐忑難安。
阿九瞅瞅這邊瞅瞅那邊,突然叫道:「哎呀!你們這些大人都是怎麼回事?一個個把我當成孩子,現在遇到化形這麼件小事卻是比我這個小孩還膽小,」他飛上俞柯的肩頭,站穩了,自信滿滿地接著說道,「我阿九是什麼人?一個小小的化形而已能難倒我嗎?你們都放心啦,對我自信點兒,我肯定能成功的!」
小東西的模樣俏皮可愛,清脆的聲音將洞內填得滿滿當當,成功地讓三人回過神來,面上愁雲都是散開來。
俞柯摸了摸肩頭的阿九,笑道:「就屬你會說話。」
說完便起身下床,雖然五臟六腑還隱隱疼痛,但好在已經比七天前好多了,他向著陵光行了禮,道:「阿九化形請神君務必讓本尊也看著,不然本尊無法放心。」
陵光上下打量了下俞柯,見他已經好了大半,驚奇道:「沒想到長琴門的丹藥這般好用,倒是不枉本神君費了心思盜了那冰長雕的丹藥庫。」
俞柯聽了他這話,不禁地滿頭黑線,自己剛醒來的時候還以為陵光給自己用的是他自己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是特意去偷了別人的丹藥庫,而且還是長琴門門主的丹藥庫,不知道那睚眥必報的冰長雕如果知道這小偷是陵光會怎麼辦。
他吃的還真是不義之藥……
俞柯心裡雖然把陵光吐槽了一番,但這人終究是為了自己好,便又行了一禮,道:「多謝神君的丹藥,本尊已經覺得身體好多了。」
「這就好,本來還想讓你再休息些時日,現在看來倒是能讓你隨本神君一同去看著阿九化形了,你且跟過來吧。」
說完陵光便摟著清瑤轉身向著洞外走去,俞柯忙快走幾步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