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璋院篤姬(上)

媒體推薦：1.看過大河劇的人，一定要看本書；讀過此書再看大河劇的人，也務必再回頭重讀此書。──日本讀者　久保田真史

2.讀這本原著，電視劇中省略的部份都得到了補足。──日本讀者どらちゃん

3.宮尾女士的文字令人驚豔……可以看得出和電視劇的描述不同，更優雅、格調更高的武家女性生活如在眼前。──日本讀者　正義の味方

4.原作比電視劇對人物的描寫更加細膩……篤姬面對嚴酷的命運，絲毫不動搖自我，持續前進。在宮尾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不因身處男性操弄的社會中而悲觀，樂觀向前的女性身影。──日本讀者るるる

5.NHK大河劇的...

　　篤姬出生那天是天保七年二月十九日。當天一早就大雪紛飛，篤姬常聽阿幸夫人這麼說。

　　當時，忠剛和阿幸夫人之間已經育有十歲的長兄忠冬，以及日後過繼給阿幸娘家的次兄久敬，和五歲的三兄峰之助。不過，家裡誕生女孩子還是頭一回，因此大為興奮的忠剛為女兒取的幼名，就叫「於一」。

　　「一」是長女的意思。根據老女菊本的說法：

　　「您的個頭還真大啊！母親大人為了您可是吃足了苦頭。您的三位兄長個頭都不大，夫人生他們時，也從未叫過一聲苦，唯獨生您時卻說：『我可能撐不下去了。』」

　　聽到這樣的話，讓人不由得聯想：忠剛大概是冀望，即使是女孩家，這女孩仍是兄妹中的第一人！

　　何況，三位兄長都和父親忠剛一樣，天生蒲柳之質，經常染疾，或許是這個原因，總讓人感到有些弱不禁風。

　　菊本原是忠冬的保母，因為覺得今和泉家第十一代的繼嗣忠冬身心俱弱，為鍛鍊他的強健體魄，而向忠剛請求到岩本村度過他的童年時期。

　　岩本村的別邸完全仿照本邸的屋內格局建蓋，外有城牆環繞，還有巍峨矗立的老松相陪襯。裡間客廳則面海，夏天時尤其涼爽。

　　從客廳趿上草鞋，走下庭園，在石垣間約步下十個階梯，就來到海邊的沙灘上。映入眼簾的是海浪前仆後繼的大自然景觀，對孩子們來說，是最佳的遊樂場所。

　　菊本每天牽著忠冬的小手，捲起裙裾，趿著草鞋，沿著沙灘在岩本村的山野間散步。果然這方法奏效，在幼名三之助改名為忠冬，並即位世子時，菊本簡直感動得涕泗橫流。

　　隨著篤姬的出世，菊本擔任保母的對象也從忠冬換成篤姬。

　　「這位小姐好帶多了。不僅好惡分明，身體更是健朗，幾乎很少染病。」

　　菊本以邸中禁用的方言說著。也正如她所言，篤姬不僅在體格方面強過三位哥哥，明顯地也最聰明。篤姬的教育和一般的小姐一點也不相同，從小，她就和哥哥們玩在一起，要說原因，大概是因為菊本以前是忠冬的保母，還有孩子們總是喜歡模仿兄長，所以一年當中幾乎有大半時間都是在別邸度過。

　　在本邸時，凡事都得按照規矩，嚴格要求。孩子們在一起，更是禁止大聲交談。最主要的是，每天被念書和才藝練習逼得快喘不過氣來，根本沒有聚在一起玩耍的機會。

　　而在別邸時，雖然忠剛偶爾會露面，但阿幸夫人從未曾來過。這是因為側室阿雪夫人和阿春夫人一直住在別邸。

　　所以孩子們一到別邸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嬉戲。只要身邊侍者一不留神，兄妹間立刻拌嘴、吵架，吃飯時也都黏在一起。

　　「受不了啊！」

　　菊本就經常操著地方方言斥喝或大發感嘆。

　　傍著海邊，伸展常綠樹葉的鐵冬青大樹下，是孩子們最佳的遊憩場所。那裡，篤姬還有印象自己就站在樹旁，看著哥哥們為了製作捕鳥具而扯下鐵冬青的樹皮。順著回溯的記憶，此刻篤姬的腦海裡還浮現了另一個深刻的影像，那是篤姬五歲那年的夏天。

　　那是個萬里無雲的日子，海面上，粼粼波光映著點點漁舟，左手邊的櫻島整座山就沐浴在夕陽餘暉中，在被染成朱紅一片的光影中，孩子們追逐嬉鬧著，一個個溜開侍女們的看護範圍，來到不允許越過的別邸邊界。

　　城牆外頭是一大片松樹林，此時已有不少在灣內打漁的漁舟歸來。忠冬忽然一副稀奇的模樣，彷彿被吸引過去般，朝最靠近別邸岸邊的漁舟人家走去。

　　一個和忠冬年齡相仿的少年正從漁舟上拋下纜繩沉入沙底，再從魚箱裡將今天捕獲的魚貨換到魚籠裡。

　　忠冬想看掙扎、跳躍的魚群，忍不住探頭朝魚籠一望，少年誤以為對方要搶自己的魚，突然破口大罵：

　　「滾開—」

　　並將魚籠掖在身後。

　　當時，站在離忠冬身後沒幾步距離的篤姬，突然彎下腰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子跑過來，保護哥哥般地將沙子擲向少年。

　　沙子瞬間隨風消散。當時若不是菊本三步併兩步地趕上來，接下來自己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事後篤姬也多次憶起此事。少年眼神中燃燒著憎惡的怒火，如果對方出手反擊，自己一定會受傷吧！不過，當時一心只想保護柔弱的哥哥啊！篤姬事後回想著。

　　這件事，菊本雖然禁止侍女們說出去，但事情還是傳了開來，甚至傳回到本邸，菊本隨即被召喚回府。

　　被叫到忠剛面前的菊本，原以為自己會因對篤姬的看護不周而遭到斥責，沒料到竟然是被問起：

　　「當時忠冬做何反應呢？」

　　由於事出突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忠冬並未阻止妹妹丟擲沙子的行為，當場只是楞在原地。另外，兩位兄弟也都被捲了進去，不過，也都只是看著這幕景象而已—菊本邊回憶當時的情景，邊謹慎回答。

　　「於一要是男孩就好了。」

　　忠剛深深頷首並喃喃自語。

　　被緊急召回府邸的菊本，因為整件事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個人陷入沉思：大人對世子忠冬的懦弱一定很感慨吧！十四歲的男孩子竟要五歲的妹妹來保護，這像什麼話？菊本推測大人一定會對此表達強烈意見。但，此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想來，忠剛是從三個男孩子身上清楚看到自己性格軟弱的一面，身為當家原本想教導世子的熱情，大概也因此消失殆盡了吧！

　　忠剛在身心兩方面都顯得柔弱。雖說是在本家長大，但畢竟是庶出的五男，從小就擔負日後要過繼他家為養子的命運，也是這樣被教育的。

　　阿幸夫人則是一所持二十一家中的島津助之丞久丙的女兒。而且和篤姬一樣，在家中是上有三位兄長唯一的一位小姐。因此，平日裡看到篤姬，彷彿就看到自己的孩提時代，阿幸夫人並常因此感觸良多。

　　未受忠剛斥責的菊本，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她來到阿幸夫人的房間，再次表達深深的歉意。

　　「大人說於一要是男孩就好了嗎？可不，我也是這麼想。」

　　夫人說著，並發出覺得有趣的笑聲。那笑聲和小姐簡直一模一樣，菊本想著。

　　這是想當然耳。不過就算大人沒有怪罪，夫人也應該這麼感嘆：

　　「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家。再這麼放任下去，對她將來可不好，以後你要多加注意才行。」

　　菊本認為，至少夫人也該這麼責怪自己才是啊！夫人真是一位心胸寬大的好人，菊本深深這麼覺得。

　　翌年四月，忠冬隨著忠剛首次登上鶴丸城，在藩主接見下，正式成為世子。兩年後，迎娶日置家的小姐為妻，並住在田浦別邸。

　　只是菊本從這件事以來，日益感受到教養篤姬的責任愈發沉重。以目前的情形來說，遠離災病、調教規矩、督促學問等似乎都還不夠，總覺得還背負著什麼重責大任似的，菊本常攬鏡自照，一根根拔除頭上的白髮：

　　「在小姐嫁給好人家之前，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菊本常對著鏡子勉勵自己。

　　篤姬的記性很好，有時菊本沒注意到的事，她都清楚記得。尤其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雖是小孩子卻像個男人一樣，凡事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忠冬晉見藩主那年的秋天，第二十六代藩主島津齊宣在江戶高輪邸薨逝，翌年，天保十三年的正月，靈柩運回故鄉時，第二十七代藩主齊興因病臥床，而由忠剛代替捧持木主牌位。

　　一門四家的俸祿中，今和泉家是敬陪末座，但由於齊宣是忠剛的親生父親，因此這天忠剛帶著三個男孩，率領隊伍遠至北端的出水鄉迎接，迎靈儀式就在該地的福昌寺舉行。

　　齊宣正式的葬禮，日後會在鶴丸城盛大舉行。在福昌寺舉行迎靈儀式，是因為出水這地方是薩摩領地內最先踏上的土地，也是靈柩上陸的首站。

　　忠剛將自己被選上一事視為最高榮譽。不過，負責家中財政的家臣中，卻有人擔心這件事會成為今和泉家潰倒的前兆。

　　這是因為藩主的葬儀雖說一切從簡，但畢竟還是一筆龐大的開支，薩摩藩過去受幕府之命負責木曾川工程時，在財政方面就曾經有過幾近大出血的犧牲和痛苦經驗。

　　宗家為圖永世立於頂點，最好是讓各分家的財政維持在既不富裕也不窮蹇，剛好可以度過的程度，明白這一點，負責此次重責大任的忠剛可說費盡了心思。

　　這是篤姬七歲那年的事。浩浩蕩蕩的隊伍從本邸門前朝北方出發後，阿幸夫人旋即轉身入佛堂，專心一志地摩挲手中念珠禮佛的景象，深深映入篤姬眼中。

　　忠剛在福昌寺舉行過簡單的儀式後，立刻護持靈柩平安回到鶴丸城，舉行隆重的喪葬典禮。在一切都順遂結束後，忠剛也到了極限，累出病來，甚至還一度傳出病危消息，篤姬對此印象非常深刻。

　　當時隨侍枕邊的有十六歲的忠冬、十四歲的久敬、十一歲的峰之助，和阿春夫人手中抱著的妹妹於才。

　　忠剛的側室中，阿雪夫人是在忠剛還是世子，尚未結婚之前就跟在身邊服侍的人，在世子忠冬誕生之前就已經有男孩死產。第二個男孩叫猛熊，比峰之助還早一年出生，但也只活了短短的半年就夭折了。

　　阿春夫人是忠剛婚後才進入府邸奉公的，育有於熊、於龍、於才三位女兒。不過，於熊和於龍也都在三歲和一歲時就夭折，現在阿春夫人身邊只有於才一位女兒。於才比篤姬小五歲，還是個小嬰孩。平日，即使孩子們回到本邸，側室們還是會留在別邸。不過，這一天或許是得知忠剛危篤的消息，大家都趕到本邸來。

　　此刻，讓篤姬再度清楚憶起的，是兩歲的於才突然從母親的膝上站起一事。還以為她要走到病危的父親身旁，但不料她突然張口喊道：

　　「姊姊大人—」

　　於才邊喊，邊蹬著小腳跑到篤姬身旁一屁股坐下。

　　蓬鬆鬆的中分垂髮，真是讓人心生愛憐。當時在座眾人間傳出一陣小小騷動。原本闔著眼的忠剛微微睜開眼瞼，眼尾露出淡淡微笑。之後，篤姬回想此事，覺得當時讓病危的父親醒轉過來的，正是於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

　　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姊妹，但篤姬深受妹妹們的喜愛，連三歲就夭折的於熊也是，才剛學會走路就經常跑到篤姬的房間。

　　於熊是天保十二年去世的。那年夏天黃昏時，孩子們全都聚集在別邸欣賞院子前的精靈棚架。於熊想到什麼似的突然伸手指道：

　　「我要那個—」

　　說著，哭了起來。

　　島津本家因為太守平時都住在江戶，因此語言和習慣等都仿照江戶模式，城裡頭更禁止使用地方方言。分家也都全部仿效上頭做法而成為一種家風。不過，只有盂蘭盆節和正月時，有些分家在別邸可以循一般地方百姓習俗的做法。

　　今和泉家的精靈棚架是在後門前用青竹筒搭成棚架，放上巨大的芋頭葉，再擺上各式各樣的供品。於熊大概是看到上頭裝飾的千日紅、千屈菜、小雁皮、女郎花等花束而聯想到髮簪吧！

　　當時才六歲的篤姬，立刻猜到妹妹心中的想法。

　　「啊，好像是前髮簪哪！於熊，我想到一樣好東西，跟我走。」

　　篤姬牽起妹妹的手，穿過走廊，來到自己的房間。她從梳妝台的抽屜裡拿出一支手工製、紅色珊瑚的髮簪，插在於熊的前髮上。

　　「這個給於熊。是不是很像精靈棚架上的啊？」篤姬話才說完，於熊開心得跳了起來，頻頻跟姊姊大人道謝。

　　「好開心哪—」

　　於熊對著鏡子笑得合不攏嘴。

　　像千日紅般有紅色珠子的這支珊瑚髮簪，是以前阿幸夫人給篤姬的，可以說是篤姬的寶物之一。篤姬能夠立刻察覺鬧情緒妹妹的心思，並當場慨然贈與的心胸氣度，果然又成了本邸的話題。

　　「年僅六歲的一姬小姐竟然有如此的胸襟氣度，居上位者就該有這等大氣度啊！」

　　這次，連菊本自己都為此驕傲多日。

　　於熊在盂蘭盆節後的某天早上，突然身體不適，當天夜裡就去世了。

　　篤姬也對此記憶猶新。在別邸去世的於熊，當天夜裡，小小的棺木就被運回本邸。翌日，在本家也派人前來弔唁的情況下，舉行了小小的葬儀。

　　對菊本來說，比起此時的於才，於熊不管是相貌或氣質都更像姊姊篤姬。

　　「若能平安長大，應該會是小姐最倚賴的妹妹啊！」

　　而對篤姬來說，聽到於熊去世時，手中還緊握著自己送她的珊瑚髮簪，更是難過不已。父親忠剛因為結束於熊的葬儀後，就要忙著準備到出水鄉迎接齊宣的靈柩，所以不能老是沉浸在痛失愛女的悲傷情緒中。只有一個人—阿春夫人經常躲在人後偷偷拭淚的景象，深深灼痛篤姬的眼睛。

　　讓忠剛從病床上振作起來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年幼的於才比起依賴父親，更仰賴姊姊篤姬，而這也讓忠剛對篤姬更加寄予厚望。

　　篤姬自己也意識到，雖然身為女兒家，但仍常感到來自父母親和兄妹對自己的期待與信賴。就像忠剛經常喟嘆的，篤姬有時也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生為男兒身。

　　而讓她對此感受尤深的，是篤姬十二歲那年的秋天，今和泉家面臨到前所未有的危機。當年弘化四年，正是本家所謂「由羅之亂」的紛擾如火如荼時。

　　環繞薩摩藩襲封的問題，當時各分家幾乎分裂成擁護世子的齊彬派，和擁立側室由羅所生兒子的久光派。而在這背後，還有自第二十五代藩主島津重豪以來所累積的嚴重財務問題，一門四家及一所持的各分家們，可以說個個都處在極度難過和不安的時代。

　　那一年的秋天，今和泉家的人幾乎都待在本邸。就在秋收冬藏交替時的一天夜裡，領地內的池田村發生動亂，有人放火燒了岩本村別邸。

　　報信的使者趕到本邸時，忠剛還睡在床上，聽到消息後，他並未立刻趕赴現場，而是坐在床上尋思對應之策到天亮，最後才派出身邊的人趕到現場察看。

　　所幸，縱火事件全屬誤報，是當地老百姓們因為該年農作欠收而來陳情，要求減輕年稅。忠剛才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沒幾天消息就傳到本家那裡。忠剛被召喚入城，並被嚴格要求必須改革家政。

　　今和泉家被要求改革家政的過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靜，事實上，這卻是上頭要你表態恪守分家本分、展現政治誠意的做法。說得極端點，這很有可能也是一門被消滅的前兆。

　　雖說老百姓這點小騷動稱不上起義，但對當時擁有全國最多士族的薩摩藩來說，週期性地或適時地對分家採取懲處手段，也是有其必要吧！

　　在接受本藩下達的命令後，忠剛立刻召集二十一歲的忠冬和五名子女，以及家族所有成員，當眾宣布：

　　「這次的事件關係著今和泉家的興亡，從今天起，各自在家閉門思過。」

　　與家臣商議後，除了將祖父忠厚時代從藩主那裡受封，現在是忠冬夫妻所居住的田浦豪邸呈獻給本家之外，也連同一把家傳的寶刀一併呈上。

　　緊閉大門，禁止大聲言談，夜裡減少燈火以示今和泉家戒慎恐懼的反省態度，然而藩下達原諒的通知是多久以後的事啊！

　　這段日子忠剛幾乎成了半個病人，整天慘綠著一張臉，連家臣也是如此，個個垂頭喪氣。這裡頭只有一個人以平常心看待一切，那就是阿幸夫人。

　　拂曉時分，阿幸夫人就進入佛堂，約莫有二刻鐘時間專心一意地禮佛，之後就在忠剛身旁服侍。這段時間，負責打點外頭事務的幾乎也都是阿幸夫人。

　　「大人並不是受到監禁，各位要打起精神啊！」

　　阿幸夫人鼓勵家臣的話，至今仍在篤姬耳畔迴響。

　　或許真發揮了效用，藩裡家老終於派來了使者。

　　「島津安藝大人家政改革的心意，值得嘉獎。齊興公特別賜下黃金一封以資改革之用。」

　　當忠剛接到這封信時，心中是何等驚喜！

　　府邸上下立刻一掃陰霾，不僅獲得上頭原諒，甚至還下賜黃金，忠剛頓時恢復了元氣。目睹這一切的篤姬，心裡不禁深深覺得太守大人一定是個偉大的人物。

　　以十二歲的智慧或許還無法了解事情的底蘊，就像阿幸夫人說的，這並非正式的閉門謝罪，但忠剛還是表現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宛如面對死神到來的病人，每天過得膽顫心驚，光從這一點，篤姬就知道父親是何等懼怕稍有差錯引得藩主齊興公不快。

　　如果拂逆了齊興公的心情，今和泉家的俸祿會被削減不說，甚至連家門都有可能被滅。一想到這裡，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也就是分家的地位是多麼渺小難測，篤姬經由此事可以說是切身感受到了。

　　這件事之後，忠剛在忠冬的隨行下，親自到領地各角落去視察，也到之前提到的池田村去安撫當地的老百姓。接著，便著手準備次男久敬的養子事宜。還有，也讓長年服侍自己的側室阿雪夫人還鄉。

　　忠剛為了不再第二次受到這種威脅，以及為了表示自己對宗家的忠心，證明家中並未儲備餘力而將次子過繼給他家；也因為不需要再有嗣子，而將側室中的一人辭去，以此做為家中改革的實績。

　　篤姬一刻也忘不了此事，和於才兩人在房裡玩著紙牌遊戲時，突然停下手中紙牌，問：

　　「於才，前陣子的事，你怎麼想？」

　　七歲的於才楞了一下，然後搖晃小腦袋做出「不知道」的表情。篤姬一人自言自語說：

　　「那時候，父親大人的眼睛看起來就像之前病危時一樣，可是，母親大人的眼睛反而比平常更有精神，也更漂亮。這是為什麼呢？」

　　一旁的菊本接腔說：

　　「女人家雖然平時柔順、恬靜，一旦遇到事情，也是她發揮潛力的時候。絕不能小看女人的生產，那是比男人在沙場鏖戰還要拚命的事啊！

　　「像這次遇到此等大事，大人無法親自出面處理時，全靠夫人一手打點，私底下，她更經常勉勵大人。

　　「夜裡，也幾乎都不睡，專心一意地抄寫深奧難懂的《理趣經》。所謂女人家的力量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菊本帶著景仰阿幸夫人的口吻說明，篤姬聽了，心裡不禁想：母親大人說不定比父親大人還更偉大呢！

　　菊本的這一番話，和邸中自行思過的光景都深深烙印在篤姬的心底深處，日後，篤姬常回想起此事。

　　即使只是背後支撐的力量，只要女人夠堅強，一定可以度過難關。這種想法也是在此時深深植入篤姬心中的吧！

　　此事發生之後的一年，由羅派原來是茶坊主後來成為藩裡財政負責人的調所笑左衛門廣鄉，因扛起走私案的責任而服毒自殺，之後，齊彬派和由羅派之間的紛爭愈演愈烈，但今和泉家卻始終安然無事。

　　篤姬出生那天是天保七年二月十九日。當天一早就大雪紛飛，篤姬常聽阿幸夫人這麼說。

　　當時，忠剛和阿幸夫人之間已經育有十歲的長兄忠冬，以及日後過繼給阿幸娘家的次兄久敬，和五歲的三兄峰之助。不過，家裡誕生女孩子還是頭一回，因此大為興奮的忠剛為女兒取的幼名，就叫「於一」。

　　「一」是長女的意思。根據老女菊本的說法：

　　「您的個頭還真大啊！母親大人為了您可是吃足了苦頭。您的三位兄長個頭都不大，夫人生他們時，也從未叫過一聲苦，唯獨生您時卻說：『我可能撐不下去了。』」

　　聽到這樣的話，讓人不由得...

我不認為自己只是在寫歷史小說，不過，某種意義來說，這是我第一次寫歷史上有名的人物。

　　

雖然準備了堆積如山的資料，但與資料奮鬥之後，仍然覺得寫出來的東西有所不足，所以在結束報紙上的連載後，我又補了八十張左右的文字在這本書裡。

　　

注意到天璋院的原因，是以前每次閱讀到和宮的事蹟時，總是會想「那麼德川家婆婆的立場又是什麼？」再加上自己也到了那樣的年齡了，所以動筆寫了天璋院的小說。我經常說；在男性社會的日本裡，歷史幾乎不記載女性的事蹟。女人是如何地被漠視啊！這是足以讓人擲筆、深切思考的問題。

　　　　　　　　　　　　　　　　　　　

昭和五十九年初秋

宮尾登美子

我不認為自己只是在寫歷史小說，不過，某種意義來說，這是我第一次寫歷史上有名的人物。

　　

雖然準備了堆積如山的資料，但與資料奮鬥之後，仍然覺得寫出來的東西有所不足，所以在結束報紙上的連載後，我又補了八十張左右的文字在這本書裡。

　　

注意到天璋院的原因，是以前每次閱讀到和宮的事蹟時，總是會想「那麼德川家婆婆的立場又是什麼？」再加上自己也到了那樣的年齡了，所以動筆寫了天璋院的小說。我經常說；在男性社會的日本裡，歷史幾乎不記載女性的事蹟。女人是如何地被漠視啊！這是足以讓人擲筆、深切思考的問題。...

目次
篤姬重要人物關係表
篤姬重要大事年表
大奧主要侍女職稱及職掌
江戶幕府主要職制
江戶城本丸簡圖、江戶城示意圖、大奧殿室簡圖

出發
入輿
繼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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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幕府主要職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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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