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開始後的某一天,婆羅門來到我的身邊。
在創作者之家(藝術家進駐此地創作)工作的一個管理員,於初夏之際,偶然間撿到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取名為「婆羅門」;管理員從用奶瓶餵奶開始,細心照料牠,呵護牠,在這個孤寂的小村落中,與這隻小動物已漸漸成為生命共同體,不可分離。但夏季結束時,婆羅門卻發生意外死了。故事場景雖然發生在一個旁邊是古代墓地、彷彿位於生死交界上的村莊,不時飄散著死亡的意象,但因作者清爽自然的筆法,讓這部談論死亡的作品散發不可思議的明朗感。
作者簡介:
小川洋子,1962年出生於岡山市,早稻田大學第一文學部文藝科畢業。1988年,以〈毀滅黃粉蝶時〉獲得海燕新人文學獎。1991年,以〈妊娠月曆〉獲得第104回芥川獎。主要著作有《不冷的紅茶》、《溫柔的訴求》、《愛麗斯飯店》、《沉默博物館》、《安娜.法蘭克的記憶》、《貴婦人A的重生》、《偶然的祝福》、《博士熱愛的算式》等。其中《博士熱愛的算式》獲第55回讀賣文學賞及第1回本屋大賞。現居於蘆屋市新濱町。
譯者簡介:
葉凱翎,1976年生於台北。曾任城邦集團網路編輯,格林文化企劃編輯,現專職日文翻譯,譯有《口袋裡的牛奶糖》、《仙人掌旅館》、《臉紅噗通日記》、《企鵝UMP》、《我一定能做得到》、《計數器少年(池袋溪口公園2)》等,文字創作有《我是倉鼠》。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博士熱愛的算式》作者最新力作榮獲2004年第32屆泉鏡花文學獎委員們評論:「本作品給人的印象,是宛若玻璃藝術品般、散發光芒的寓言故事……」「現實與虛幻之間的微妙世界,以最適切(描寫這樣的世界)的文章和文體,一點一滴的構築起來。」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1.書中穿插6段關於這個小動物的特點描寫,包括尾巴、睡眠、飲食、腳步聲、埋葬,生動有趣。2.請滿腦袋特別繪製插畫3.附錄台灣保護動物及收養流浪動物的相關網站與連絡電話
得獎紀錄:《博士熱愛的算式》作者最新力作榮獲2004年第32屆泉鏡花文學獎委員們評論:「本作品給人的印象,是宛若玻璃藝術品般、散發光芒的寓言故事……」「現實與虛幻之間的微妙世界,以最適切(描寫這樣的世界)的文章和文體,一點一滴的構築起來。」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1.書中穿插6段關於這個小動物的特點描寫,包括尾巴、睡眠、飲食、腳步聲、埋葬,生動有趣。2.請滿腦袋特別繪製插畫3.附錄台灣保護動物及收養流浪動物的相關網站與連絡電話
章節試閱
夏季開始後的某一天,婆羅門來到我的身邊。在早上陽光還很微弱、尚未西沉的明月仍殘留在欖樹林對面天空的時刻,除了我以外,沒有人醒過來。
婆羅門躲藏在後院的垃圾桶旁,彎曲著腳、用鼻頭磨蹭著後門的門扉。就算這是在呼救,也只能說是十分含蓄的暗示。不知是不是想儘可能地避免引起騷動,牠沒有哭叫,只有黑色鈕扣般的鼻子在微微抽動著。
很明顯地,牠需要急救。身上滿佈細小的擦傷,許多地方都滲出鮮血,消瘦得連肋骨的排列都看得出來。甚至,還只是個幼兒。後門的門扉上,不知是鼻水、口水還是淚水,總之就是牠求救的暗號,變成了漬痕,殘留在那裡。
為了不驚嚇到牠而從後方接近,以雙手自兩側靠近牠的身軀後,牠便弓起背、變得只用我的手掌便能整個包覆住那麼小。牠雖然害怕,但卻以不抱任何疑問的方式蜷縮了起來。彷彿表示著在更早之前,牠就已然熟悉我手中的形狀似的。
最先感受到的是牠的體溫。我亦因此而感到困惑。在手中被清晨的露水打濕、顫抖不已的小東西,竟然如此溫暖,讓人覺得難以置信。暖熱的一團。
為了不吵醒還在睡夢中的人們,我悄悄地將牠帶進自己的房間裡。在抱起牠的一瞬間,便知道是「他」而不是「她」了。因為在牠腹部的毛底下,傳來圓滑咕溜的雄性生殖器觸感。
首先,在床邊的地板上重疊著舖上兩條浴巾,讓牠躺在上頭。但牠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姿勢。是因為還在發育途中嗎?還是原本就是這樣的體型?和身體相比、明顯看得出較短的四隻腳,拚了命地拍打;牠彎曲扭動著臀部,把躺著的姿勢變成了趴著。然後朝上望向我這裡,還擺動著腳想儘量靠近我一點,但這動作只讓浴巾越來越皺,牠卻一公分也前進不了。
「別逞強了,」
我摸摸牠的頭。
「你還有傷在身呢。」
令我驚訝的是,牠竟眨眨眼、望著我,專心地聽我說話。在牠的頸子兩旁,有對看似徒具形式、若不用心看說不定就會看漏的耳朵;雖然耳朵看起來並不明顯,但確實有所反應地抽動著。牠看起來就像已經理解「原來世上有語言這樣的東西,而自己正面對著這東西」似的。
我到廚房燒了一盆熱水。將手指伸進水裡好幾次以確認溫度。因為怕要是太熱會滲進傷口而發疼,又怕太冷會奪去牠的體溫。若牠不喜歡水,還可以馬上將牠抱上來,所以從牠的後腳和臀部開始,緩緩浸入水中。
擔心及疑慮,以杞人憂天的形式煙消雲散。因為婆羅門非常喜歡水。一發現有水,便急忙從我的手上溜走,一頭栽進水裡,舒坦暢快地伸展四肢。身體的每一處,動起來都比在浴巾上時還更流暢自然。不知牠是不是一開始就想要游泳,但在狹小的臉盆裡,也只能嘩啦嘩啦地胡亂噴濺水花。
看到牠在水裡,才初次發現牠有蹼和鬍鬚。之前竟然一直沒有發現,在指頭和指頭間,有像天鵝絨的碎片般張開來的蹼;鼻子下方至嘴角之間,還有一根比一根長、驕傲地朝上飛翹的鬍鬚。
我仔細地清流牠皮膚因擦傷而滲血之處。為了不讓細菌跑進傷口,我洗掉上頭的泥沙、枯葉及碎石粒,撫平紛亂的毛髮。婆羅門看起來並不討厭我這麼做,雖然在觸碰到比較深的傷口時,牠還是扭動了一下身體,但也僅只於一瞬間,之後便又無憂無慮的,在臉盆裡自由地來回游水。
在盡情地享受過運動的樂趣後,牠將下巴枕在臉盆的邊緣,腳和尾巴仍在水中悠然擺動,但眼皮蓋兒已經闔上一半了。
「喂,別睡在那兒啊。」
雖說婆羅門試圖想要睜開眼睛,卻還是敗給睡意,只把鼻孔撐大了而已。不知不覺地,漸漸進入夢鄉。鬍鬚的尾端還掛著一滴水珠。
我默默地看著牠。耳邊還聽得到牠睡著時的細微呼吸聲。聲音是那麼的微弱,雖然彷彿是遙遠的彼方所傳來的聲音,但只要好好地側耳傾聽,便能毫無疑問地確定這聲音的確是自眼前這隻動物的小鼻子裡傳出來的。
為婆羅門取這個名字的人,是『創作者之家』裡、自己擁有一間工房的碑文雕刻師。正確說來,他也只是用手指向工房裡的作品而已,而從中選擇其一的則是我。
「還沒取名字呢。」
我把牠抱在手上,給雕刻師看。雖然不知道牠初次和其他人見面時會有什麼反應,但看來婆羅門並不怕生。牠朝著渾身上下沾滿了碎石粉、難得露出一臉莫可奈何貌的魁梧大漢,頻頻伸長牠的脖子,一副想趁隙蹦跳到對方手臂上的樣子。
「咦……」
雕刻師抽著一根菸,一隻手摸著混有白鬚的落腮鬍,用不甚感興趣的聲音說道:
「蠻小一隻的哪。」
「大概是跟爸媽走散、從森林裡迷路到這裡來的。」
「受傷了呢。」
「也許是被狐狸給攻擊了。」
「不過,看牠還這麼調皮的樣子,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有那麼一瞬間,雕刻師伸出手來,似乎是要拍拍牠的背,但很快又收了回去。或許是擔心手上的碎石粉會碰到牠的傷口。
「幫牠取名字吧。」
我說。
「為什麼要我取?」
「因為你是雕刻文字的專家,不是嗎?」
雕刻師從褲子的口袋裡抽出手套,把還抽不到一半的香菸給踩熄。
「東西都在那邊,你自己挑個中意的吧。」
在工房裡有許多各式各樣的記念碑、墓石,隨意地擺在四周。牠越來越活潑、好像隨時準備蹦跳出去似的;我繼續輕撫著牠的頭及肚腹,將牠靠向我的胸口來安撫牠,再邊走邊一個個看著每一個雕刻作品。
有只將天然石材磨平而已的素朴作品,也有精心雕琢、裝飾的華麗作品。有的雕刻只差把成品運到墓地就行了,也有的只打了草稿、還沒開始動刀的石塊。祈禱文、格言、詩歌、讚美詞、數字,還有名字。想要什麼樣的文詞,都可以到這裡找。
『損華務實』
這是某間學校的校訓。
『留名青空之人,在此長眠』
這位大概是飛行員吧?
『萬物皆美,萬事皆善』
這是要鑲嵌在某間歷史博物館大廳地板裡的石板。
『無欲則剛』
這是某位政治家的紀念碑。
『死樂於幫助生之場所』
這是放在墓園入口、大門柱子上的看板。
不管是哪一個,對我而言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作品。但現在是要幫牠取名字、成為牠的養育者,所以不可不慎重其事。牠終於平靜了下來,用後腳搔抓著耳後,完全沒發現目前正要被決定一件與牠切身相關、極為重要的事。
夏季開始後的某一天,婆羅門來到我的身邊。在早上陽光還很微弱、尚未西沉的明月仍殘留在欖樹林對面天空的時刻,除了我以外,沒有人醒過來。 婆羅門躲藏在後院的垃圾桶旁,彎曲著腳、用鼻頭磨蹭著後門的門扉。就算這是在呼救,也只能說是十分含蓄的暗示。不知是不是想儘可能地避免引起騷動,牠沒有哭叫,只有黑色鈕扣般的鼻子在微微抽動著。 很明顯地,牠需要急救。身上滿佈細小的擦傷,許多地方都滲出鮮血,消瘦得連肋骨的排列都看得出來。甚至,還只是個幼兒。後門的門扉上,不知是鼻水、口水還是淚水,總之就是牠求救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