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教育講座

應當盡量多管閒事

以下這封信是在約莫四年前，某位讀者寄給我新婚妻子的一封匿名信。我想，雖是私人信件，但既然沒有署名，在此公開應當無妨，便放上來請各位過目了。這真是一封充滿美麗愛意的信札！

您好：
我是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從刊載於《主婦週刊》和各週刊雜誌的文章，對您十分仰慕，也由衷為您與三島先生的結婚感到欣喜。此次突然提筆致信打擾，望請見諒。
不知道您是否已經看過《明星週刊》的創刊號了呢？撰寫〈不道德教育講座〉的專欄作者，正是三島先生。我只是一個外人，原本不好多說些什麼，可身為同性的仰慕者，心中的憤怒實在難以用筆墨形容！即便那只是三島先生工作的一部分，可他已經和您這樣完美女性結婚了，竟然膽敢在婚後不到短短數月，便忝不知恥地寫下那樣的文章──那種標題為〈應當和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的文章！
若是您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自然無所謂。但是，不論三島先生的作品有多麼精湛，從世人的眼光看來，他簡直是個浪蕩子。因此，當您們突然宣布婚事時，我實在為您感到不值。
以您的條件來說，應當可以找到更有誠意的好男人結為終生伴侶，而不該和這種風流男子虛度一生。我勸您還是重新考量並且盡快下定決心，如此方能得到女人真正的幸福。
明知擅自提出這樣的建議十分失禮，但一想到正值青春年華的您，我實在無法置身度外，雖知多事，仍舊提筆為文。儘管知道以您的聰慧，根本無須我多嘴，還是忍不住致函提醒，敬請原諒我的無禮。匆草如上。順祝
安康
一位不具名的朋友 敬上」

信末的那句「還是忍不住」，焦切的真情完全表露無遺，實在是一封立意良善的佳信。
不論哪所學校，總會出現幾個喜歡多管閒事的學生。他們好管閒事，什麼都要插上一腳，就算飽受白眼，可他們為了別人好，「還是忍不住」掏心掏肺，頗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抱負。來信者想必在學生時代，也曾被人喚過「管家婆」吧。這樣的人，總是由衷獻上無盡美好的心意作為免費禮物。忠告，也是免費的。可是寄信，還得花上十圓，可只要是為了別人好，區區十圓又算得上什麼！
這些人的人生是瑰麗繽紛的。因為，他們從不攬鏡自觀，只顧著端詳別人的臉。而這正是擁有幸福人生的祕訣。

比方某一天，她出門蹓躂去。啊，美好的世上根本沒有孤獨，世人都在引頸盼望她來管閒事呢，她也樂意隨時待命出擊。
沒多久，她便發現小孩子在馬路中央玩傳接球。
「哎呀，太危險了！在那種地方玩傳接球，要是受傷了可怎麼辦呀！」
她立刻出聲阻止。可是，小孩當作沒聽到，依然故我。她終於忍不住衝到小孩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走帶開。
「真是的，這孩子的父母到底上哪兒閒晃去了！」
被抓住手的小孩生氣大叫。一個橫眉豎目的老爸，突然從她眼前的圍牆邊探出頭來。
「喂喂喂，別亂抓別人家小孩的手！妳說的那個去閒晃的老爸就在這兒！」
她只好滿臉慍色地離開了。世人不僅沒有公德心，更誤解了她的一番好意，真是太過分了！不過，她的人生依舊充滿浪漫的瑰麗，因為可以管的閒事實在是太多了。



接著，她去搭電車。一位背著偌大包袱的老婆婆，握著吊環站在車廂裡。座位上全坐滿了人。老婆婆的面前，就坐著一個沒帶任何行李的大學生，正專心地讀閱著八卦雜誌。（哎，這勾起我的一段往事回憶。在二次大戰期間，日本國內曾經發起過「讓座運動」。如果大學生坐在車上時，看到老人或小孩靠近，一定要立刻站起來讓座。有一回，我和同學四個大學生橫坐一排，恰巧一位老人家來到我們跟前。他直瞪著我們瞧，露出要我們快些讓座的眼神。我們四個人交互緊緊揪住身旁同學的外套衣角，以免有人受不了壓力而起身。最後，我們終於堅持成功了。）
這個學生的自私，立刻惹惱了她。
「怎麼搞的！你還是個年輕學生，沒看到眼前有位背著沉重包袱的老人家嗎？還不快點站起來讓座！」
沒想到，出乎意料，出聲反駁她的竟是老婆婆。
「請別多事。我還沒那麼老，況且，這包袱裡裝的是棉花呀！」
車廂裡的所有乘客頓時鬨堂大笑。她只好悄悄地在下一站換搭其他車班。不過，她仍然懷抱希望。
下車出站以後，她走到一處公園。大白天的，樹蔭下的一條條長椅上，坐著一雙雙沉醉愛河的情侶。這景象真是不堪入目更又不道德呀！那些女孩全是受騙的小綿羊，真讓人同情呢。

這些情侶之中，又以坐在其中一條長椅上的兩人組最悲慘了。女孩看似好人家的小姐，文靜可人；但她身旁那個男的不僅眼神凶惡，還頂著美國大兵光頭，活像個不良少年。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勇敢地挺身而出，湊向前去：
「這位小姐，這男的可是不良分子呀。妳得小心自愛，否則將會鑄下無法挽回的大錯，留下人生的汙點呢。」
語聲方落，年輕人瞅著她，露出奸笑說道：
「嘿，臭老太婆，別教壞了我的馬子呀！」
這個年輕人外表雖然凶狠，沒想到心胸還挺寬大的。
女孩冷冰冰地瞥她一眼，轉頭對男孩說：
「想必是老處女缺乏性生活，到處找碴發洩。」
「我才不是老處女，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婦呢！」
「既然是家庭主婦，那就扛著妳的飯杓好好走路吧！」
這下子，她又只好繃著臉離開了。沒被那個年輕人揍上一頓，已經是萬幸了。這她就不懂了，好心忠告怎會挨揍呢？

多管閒事是養生的妙法之一。而且，有些時候我們還必須不顧他人的想法，堅持管閒事。比方在公司裡，主管對下屬提出種種忠告，而下屬聽完以後，再去向學校裡的學弟妹提出種種忠告。就連小孩子也時常會對小貓小狗耳提面命。儘管這麼做根本毫無助益，也派不上用場，可是，多管閒事有項好處，那就是能夠「享受惹人討厭的樂趣」。況且，還有古今皆然的正義大旗作為後盾，得以理直氣壯直言不諱。隨時隨地惹人厭惡，自己又不受半點傷害，這種人的人生永遠都是幸福美滿的。因為，多管閒事和給人忠告，都是世上最反道德的快樂之一。




應當盡量設法被人抓住「尾巴」

有一種人擅長顧左右而言他，絕不會被人揪住尾巴。
「你昨天過得挺開心的吧！」
「你說的開心是指什麼？」
「我昨天不是先走一步，把頗受女人青睞的你單獨留在酒吧裡嗎？」
「哈哈哈，原來你說的開心是指『玩女人』呀？老實說，我活到這麼大，還不諳男女之事呢！」
這種情形叫做「裝蒜」。女人裝蒜還有她可愛之處，換成男人裝蒜的話，可就惹人討厭了。
毋庸贅言，不讓人抓住把柄的重要關鍵在於：絕不可說出真心話。而不要吐出真心話的妙策，就是拚命吹捧別人，因為我們很少會發自本心地讚美別人。
一般而言，女人遠比男人更不容易被掐住弱點。這與其說是女人的優點，不如說是她的缺點，原因留到後面再談。女人對於不能輕易洩漏的親密關係，其口風之緊可說是所向無敵。比方有一男一女在交談：
「妳什麼時候要和Ａ先生結婚啊？」
「你在說什麼呀？我要和Ａ先生結婚？別開玩笑了，我只不過和Ａ先生見過兩、三次面，而且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根本沒好好聊過天，頂多算是見過幾面而已吧。」
「是嗎？可是大家盛傳你們要結婚了呢，所謂無風不起浪呀！」
「可偏偏這年頭多得是捕風捉影呀。不過，我要是拚命否認，反而會惹來懷疑呢。不如隨便大家去猜測我和Ａ先生的關係算了。」
「妳還真會打煙幕戰！如果妳和Ａ先生沒什麼的話，應該可以說幾句他的壞話來聽聽吧？」
「可我沒事說人壞話做什麼？既然不是我喜歡的對象，也不是我在意的人，這壞話是要從何說起呢？我看還不如來說說你的壞話好了。你年紀輕輕，卻滿嘴齒垢，髒得令人作嘔。像你這種男人，恐怕很難得到女人的青睞喔。」
不知怎地，矛頭竟然轉向了發問的男人。不過，在這則例子中的女士個性還算直率。還有另一種陰柔的應對方式是，隱藏起自己的尾巴，只拚命拍對方的馬屁。舉例來說：
「您是說自在黨的光川先生嗎？沒有人比他更豪爽、更獨樹一格的了。您又問飛山先生嗎？像他這樣融合理性與藝術家的直覺於一身的奇才，在政壇真是難得一見呀。」
「您問的是松林電影的山中先生嗎？我一直非常敬佩他。他對演藝事業的熱情，以及獎掖後進的圓融風範，真可說是『人如其藝』。」
只要這樣回答，就能贏得眾人稱讚你從不口出惡言，並且讓人無暇注意到你的缺點。
不過，我可不想變成這種一輩子都得煞費心機的人。
依我之見，不會被抓住尾巴的人，可以分成陰性和陽性兩種：陰性的是看似道貌岸然的大好人，陽性的是貌如難以捉摸的東方豪傑，可我認為這兩種人的本性相去不多，同樣都是非常懦弱的人。女人之所以不容易被人抓到尾巴，可說是她將弱者的自我防禦本能發揮到極致的表現，也可看成是她身為被愛者的柔弱膽怯。愛人者可以毫無顧忌地放手去愛，但被愛者若想永遠被愛，就必須永遠保有一絲神祕感，亦即非得藏起自己的尾巴不可。人們很難去愛一件完全摸清了底細的東西。



但是，我在這篇講座裡想極力闡述的是：應當盡量設法被人抓住尾巴。滿心不願意讓人揪住尾巴的人，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幫手，以及真正的伴侶。這世間有條不成文的定律，當人們進入社會以後，傾吐祕密或互訴祕密是彼此信賴的最佳證明。祕密也就是每個人的尾巴，也恰恰是在這個冷酷嚴峻的社會中，拿來釣到溫情友誼的上好餌食。即便是大灑鈔票也絕對釣不到的友情之魚，在改換成傾吐祕密的手法以後，就能輕輕鬆鬆讓對方上鉤。「尾巴」正是買取友誼和信賴時，最強勢的貨幣。
你不妨仔細聽聽小職員平常上酒館時，邊喝邊聊的話題。他們談的不外乎互相抱怨，或是彼此家庭的隱私。這些話題儘管灰暗，卻最適合在小酌兩杯時，用來昇華出美麗而純粹的友情。而且在他聆聽完對方的傾訴以後，還會安慰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說道：
「真難為你把這些事說出來了。不過，這些話告訴我無妨，可絕不能說給其他傢伙聽，否則你一定要吃虧的。聽好囉，只有我才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以後不管有任何事，你都儘管向我傾訴吧！」
這番話讓人感到，友情是多麼高貴、為他人保密是多麼自豪呀！連一毛錢都不必花，卻能使人高興得要命。假如對方是個情感比較豐富的人，在聽完後應該會緊緊握住他的手而潸然淚下呢。
人類的「尾巴」蓬蓬鬆鬆的，比貓的尾巴還要柔軟，猶如貂毛的滑順觸感，又有安哥拉兔毛的舒柔溫暖，讓抓住尾巴的人為之狂喜，更能同時滿足他的好奇心，讓他有些感傷，也令他感到自傲。這才是人類社會中，比賄賂更受用的美味佳餚。
所以人類不能輸給狐狸，至少也該擁有九條尾巴才行，第一條給Ａ君、第二條給Ｂ先生、第三條給Ｃ夫人，依此類推。你必須先弄清楚對方的感性程度，再投其所好，露出相對應的濕尾巴或乾尾巴，讓他抓住。
比如Ａ君聽了你少年時候偷竊成癖的自白，知道你迄今仍因罪惡感而常做惡夢，於是他基於人道主義而同情你，甚至尊敬你的率真人性。由於Ａ君是熱愛文學的青年，你讓他握住第一條尾巴是明智之舉。
接著是Ｂ先生聽了你飽受後母欺侮的往事，非常佩服你現在勇敢面對人生的態度，因此聘你當他的秘書。因為你曉得Ｂ先生小時候也曾經受過後母的虐待，讓他抓住第二條尾巴是上上之策。
至於Ｃ夫人在聽了你含淚坦承自己曾為了一名有夫之婦殉情未遂，直到今天依然深愛著她的故事以後，感動得讚嘆你真是個有情人，並向你保證她絕不會對任何人洩露你的祕密。可她一轉身，就趕著與她五、六個閨中密友分享這個祕辛，你從此一躍而成為許多女子的偶像，滿足了她們對性愛的好奇。你讓喜歡腥羶話題的Ｃ夫人揪住第三條尾巴，真是再聰明不過了。
不過，千萬別讓任何人抓住你的第九條尾巴喔！因為，只有第九條尾巴知道一個天大的祕密：前面八條尾巴全都是假的。



應當發牢騷

人生在世，如果總是抱持「您說得極是」的態度，不僅沒有半點好處，還會老是吃虧。
「這是上級的指示，只好聽命照辦。」
「我有自知之明，受到這種待遇也只能認了吧。」
「所謂人微言輕。不管我說什麼，也不會有人搭理我吧。」
若是持有這種想法的人，終其一生都會吃虧，甚至還會落得被諷為「爛好人」的下場。
已故的演員喜多村綠郎被起了個綽號「嘮叨綠」。他能夠成為那麼大牌的演員，其才華自是不在話下，而凡事堅持完美的要求態度，亦必然是這個綽號的來由。
可是，發牢騷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性。一個不嘮叨的人，大抵是經過了人生經歷的淬鍊。會吵的孩子或許能討到糖吃，若是討不到好處也沒什麼損失，這可說是人的本性，從嬰兒身上可以得到最有力的證明。小嬰兒想要喝奶的時候，就會不顧一切放聲嚎哭，在沒達成目的之前絕不會停下來。他的腦中絕不會有「反正不會有人理我」或「像我這種個性的人，別人才不會給我奶喝」的念頭。這種毫不反省的索求態度，正是人類求生意志的體現。
在人類世界中，有的是稚弱的嬰兒，無法僅憑自己求生，只能透過狂哭嘶喊以求得別人的幫助。依此推論，有力量的成人應當不必叨念求援，可以自己完成一切。但是，仔細觀察社會實態，愈是有力量的傢伙愈是愛發牢騷，而且收效愈豐。
「力量」也分成很多種。
「哼，看我不狠狠揍他才怪！」
這種無故找碴的傢伙，多半是對自己肉體的原始力氣頗具自信的混混。在他撂話之後，當然可以達成某些目的，可也不會是天大的獲益。因為在現代社會裡，掄拳頭耍力氣起不了什麼作用。
一個人必須先握有權力與社會地位，才具有發牢騷的資格。
當然，光有這兩項條件還不足以無往不利。比如，異性的相處也是一種角力過程，有十足信心自己深深被愛的人，才有本錢向對方嘮叨。想要握有這種發言權，就必須要有其他的力量作為後盾。除了權力與社會地位以外，又譬如工會之所以能向公司提出要求，就是因為集結了團體的力量。回到方才的例子，嬰兒之所以敢哭鬧，或許是因為他在本能上確信大家都非常珍視他吧。
我們試想，一個沒有力量的人卻有滿肚子怨言的情況。比方一個新進員工向課長抱怨，「如果不幫我加薪的話，我就不想做事！」或是「我的辦公桌太破舊了，根本沒辦法工作。若是不幫我買張新桌子，從明天起我就不來上班了！」課長聽完，應該會回他一句「請便！」並且當場把他開除吧。
又比如，小老鼠去找大貓交涉，「以後請別再發出奇怪的喵喵聲、四處兜轉晃悠，好嗎？如果您還一意孤行，從明天起，我就要每天在天花板上開運動會喔！」想必不等小老鼠說完，大貓已經一口把牠吞下肚了。
再舉個例子。沒沒無名的小說家帶著稿件來到雜誌社，還嚷嚷著：「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看我的稿子啊？如果你們不看的話，我可要把稿子帶回去啦！」想必雜誌社還巴不得他快點回去呢。
不自量力而大聲小氣的人，不但撈不到好處，也只會讓人看笑話。



可如果不計較後果，有時得以透過發牢騷的方式確知自己力量的極限，並且讓對方再次見識到我們擁有的力量，這種欣喜可說是無價的。這就像一個有力氣的人，如果不偶爾找人打架，就不知道自己的腕力有無退步一樣；假如不適度發牢騷，就無法得知自己的力量還能發揮多大的功效。因此，發牢騷不僅是對自身的無形財產的量測方法，在面臨勢均力敵的對手時，也是一種展現氣勢的果敢挑戰。但仍應當精準擇選發牢騷的時機，才能夠勝券在握。
例如說，你撰寫的劇本即將被某劇團搬上舞台，再過四、五天就要開場了。到了這個節骨眼，這才發現該劇團完全不尊重原作，擅自竄改演員的配比與情節的編排。如果你想向他們抗議的話，應該暫時按兵不動，靜觀事態的發展，先在心裡盤算著，「瞧你們那放肆張狂的嘴臉。好啊，我就多看你們耍一陣子猴戲，到時候再好好欣賞你們哭喪著臉的模樣！」按兵不動，並且暗自享受著自己有辦法讓人陷入困窘的刺激快感。一般說來，令人陷入難堪困境的力量，要比讓人得到幸福快樂的力量，其效果更昭彰顯明。
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刻來臨，你就發表聲明：「不准上演！劇作家很不滿意，要撤回劇本。」
劇團一定立刻陷入混亂。原本沒放在眼裡的劇作家，頓時成了他們大批人馬輪番登門賠罪的對象。你若是想要多享受一會兒這種樂趣，就不能太早點頭接受。隱身在震怒面容下的愉悅，藏躲在憤慨神情下的快樂，掩飾在撂出狠語下的開心，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快活的事了！這時倘若你浮現笑容可就穿幫了，得擺出凶顏正色才能享受到真正的樂趣。直到你認為給他們吃夠苦頭的時候，再適時表示同意，就可以完美收場了。從此以後，他們會對你多予敬畏，而你的權威也得以藉此建立起來。
「我非常憤怒！」
當你能夠對眾人拋出這句話時，才能體會到成年人真正的愉悅，享受到擁有力量者的快樂。
「憤怒的年輕人」（Angry Young Man）風潮，也只是羨慕成年人的這種快樂而加以摹仿而已。通常沒有人會把「年輕人」的憤怒當成一回事的。
把視角拉回到日本的政界。儘管國內社會對於一連串你來我往的撂話政爭感到憂心忡忡，可悲的是，從二戰結束後迄今，我還未曾看過能在國際政治舞台上撂下豪語而大快人心的大人物。在戰前，松岡洋右（註：日本外交官）曾經演出過退出國際聯盟的撂話大劇，可那僅僅是仗著軍方勢力做靠山，像個街頭混混鬥狠逞凶罷了。應該要像印度的尼赫魯（註：印度獨立後第一任總理）那樣，充分發揮印度人的狡猾與難纏，才稱得上是伺機謀求國家利益的專家。他透過高明的利索手段，不必花費多大力氣，就能達到宣揚自身的高潔，與確認自己實力的雙重效果。
我不曉得現在的日本算是三等國家或是四等國家，可是，在國際間別老是採用「謹小慎微」的外交手段，偶爾也該發個牢騷吧。唯有透過這種方式，才能確認自己擁有多少實力。

應當盡量多管閒事以下這封信是在約莫四年前，某位讀者寄給我新婚妻子的一封匿名信。我想，雖是私人信件，但既然沒有署名，在此公開應當無妨，便放上來請各位過目了。這真是一封充滿美麗愛意的信札！您好：我是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從刊載於《主婦週刊》和各週刊雜誌的文章，對您十分仰慕，也由衷為您與三島先生的結婚感到欣喜。此次突然提筆致信打擾，望請見諒。不知道您是否已經看過《明星週刊》的創刊號了呢？撰寫〈不道德教育講座〉的專欄作者，正是三島先生。我只是一個外人，原本不好多說些什麼，可身為同性的仰慕者，心中的憤怒實在難...

應當和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
應當打從心底瞧不起老師
應當盡量說謊
在自殺前，應當盡量製造麻煩
偷盜的奇功妙效
處女是道德的嗎？
處女與否，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盡早甩開處男的包袱吧
應當從女人身上榨取錢財
應當盡量多管閒事
應當利用醜聞
應當背叛朋友
應當欺侮弱者
盡量自戀吧
應當追隨流行
應當在相親時騙吃騙喝
絕對不要遵守諾言
應當高喊「幹掉他」
應該由文弱陰柔當道
喝湯時，應當發出聲音
應當嫁禍於人
應當利用貌美如花的妹妹
應當以暴力對待女人
應當在教室裡威脅教師
應當欣然接受色狼的騷擾
應當要忘恩
應當對別人的不幸暗自竊喜
應當盡量做出不道德的行為
應當炫耀自己逞勇的光榮事蹟
應當要逢迎拍馬
下毒後的佳音
妻子的「意亂情迷」
恐怖的「０」
不講道德的國度
應當在人死後說他的壞話
對電影圈的嚮往
應當以慳吝為本
以賣弄廣告詞為時尚的小姐
批評與惡言
士俗不可醫
切莫自白
切勿履行承諾
應當稱讚日本與日本人
應該取笑別人的醜態
誰曉得
不必尊敬小說家
Oh Yes!
桃色的定義
性欲的神經衰弱
服務精神
自由與恐懼
應當盡量設法被人抓住「尾巴」
刀刃三昧
妖怪的季節
肉體的無常
應當讓人等待
切莫以人為鑑
受到催眠的社會
惡毒的話語
應當隱匿結婚生子的身分
應當發牢騷
何謂「吃得開」
從假牙到「我」
痴呆症和紅襯衫
贗品橫行的時代
「作風」與「作樣」
年輕和青春
應當交換情人
虎頭蛇尾則前功盡棄

應當和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
應當打從心底瞧不起老師
應當盡量說謊
在自殺前，應當盡量製造麻煩
偷盜的奇功妙效
處女是道德的嗎？
處女與否，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盡早甩開處男的包袱吧
應當從女人身上榨取錢財
應當盡量多管閒事
應當利用醜聞
應當背叛朋友
應當欺侮弱者
盡量自戀吧
應當追隨流行
應當在相親時騙吃騙喝
絕對不要遵守諾言
應當高喊「幹掉他」
應該由文弱陰柔當道
喝湯時，應當發出聲音
應當嫁禍於人
應當利用貌美如花的妹妹
應當以暴力對待女人
應當在教室裡威脅教師
應當欣然接受色狼的騷擾
應當要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