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卸下所有重擔吧
變形成
無人了解但最真實的我自己
存在主義代表作
現代主義代表作
荒誕寓言的世紀典範
德語文學的不朽經典
早上醒來,我發覺自己變成了一隻蟲。
震驚、掙扎、自責、悔恨,卻沒人在乎。
只好躲在床下的我,無從解釋也無意辯白,只想默默存在,也默默消亡。
聽我說啊:
我不再想當你們的好兒子、好哥哥、好員工、好國民,
我只想迅速而徹底地忘記,我曾身為人類的過去。
葛雷戈是一個勤勉敬業的推銷員,他一肩擔起家計,做著符合父母期望、聽從上司安排也順應社會要求的事情。沒人知道他心中快樂與否,沒人願意理解他是否也有苦悶、願望與愛恨,他只是一個安分盡責的存在、一抹面目模糊的影子。
在有形無形的責任以及外界的種種壓力下,他雖然勉力走在人生的正軌上,卻在每一天清晨,掙扎著是否要爬下床面對同樣的另一天。直到有一天……
葛雷戈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變成一隻駭人大蟲。至親的父母手足視他為怪物,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亟欲除之而後快。
脆弱無助的葛雷戈被排除到了人類的圈子之外。
然而,變形成蟲,或許正是葛雷戈最完美的出路!
卡夫卡所創造的龐然大怪蟲,為無數孤獨靈魂提供了避風港。
誰都能遁入那副變形軀殼中,把世界阻隔在外,安然而驕傲地與或許醜陋怪異但絕對真實的自我相依相伴。
作者簡介:
卡夫卡FranzKafka存在主義代表作家 現代主義文學鼻祖 二十世紀德語文豪一八八三年生於布拉格,一九二四年因肺結核病逝。一九○六年自卡爾․費迪南特大學畢業,獲法學博士學位,後於勞工事故保險局任職。一八九九年起開始寫作,早期作品皆未予以保留,死時更交待友人將作品全數銷毀,友人未予聽從,三部未完成的長篇小說因而得以傳世。著有長篇小說《審判》(DerProzeß)、《城堡》(DasSchloß)、《美國》(DerVerschollene);書信集《給父親的信》(BriefandenVater)、《給米蓮娜的信》(BriefeanMilena)、《給菲莉絲的情書》(BriefeanFelice);中篇小說《變形記》(DieVerwandlung);短篇小說<鄉村醫生>(EinLandarzt)、<飢餓藝術家>(EinHungerkünstler)、<地洞>(DerBau)、<流刑地>(InderStrafkoonie)、<鄉間婚事籌備>(HochzeitsvorbereitungenaufdemLande)、<老光棍布魯費>(Blumfeld,einältererJunggeselle)等,作品多蒙上灰暗色彩。
譯者簡介:
姬健梅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畢,德國科隆大學德語文學碩士,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中英文組。從事翻譯多年,近期譯作包括《K一頓卡夫卡》、《複製一個我》、《遊戲》、《撞上你愛上你》、《美麗的賽登曼太太》、《如何穿過一張明信片》等。
章節試閱
一天早晨,葛雷戈.桑姆薩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大得嚇人的害蟲,硬如鐵甲的背貼著床。他稍稍抬頭,就看見自己的褐色腹部高高隆起,分成許多塊弧形的硬殼,被子在上頭快蓋不住了,隨時可能滑落。和龐大的身軀相比,那許多雙腿細得可憐,無助地在他眼前舞動。
「我怎麼了?」他想。這不是一場夢,他的房間靜臥在熟悉的四壁之間,的確是人住的房間,只是稍微小了一點。桌上攤放著布料樣品──桑姆薩是推銷員──桌子上方掛著一幅畫,是他不久前從一本雜誌裡剪下來的,以漂亮的鍍金畫框裱起。畫中是一名仕女,頭戴毛皮帽子,頸上一圈毛皮圍領,端坐著,朝著看畫之人抬起裹住整個前臂的厚重毛皮手籠。
葛雷戈把視線移向窗外,天色灰暗,雨點滴滴答答打在窗簷上,讓他心情鬱悶。「不如再睡一會兒,把這些蠢事全忘掉。」他想,卻完全辦不到,因為他習慣向右側睡,在目前的情況下卻根本無法翻身。不管他再怎麼使勁往右翻,總是又倒回仰臥的姿勢。他試了大概有一百次,還閉上眼睛免得看見那些踢個不停的腿,直到體側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隱痛才罷休。
「唉,天哪,」他想:「我挑的行業真是辛苦!日復一日在外奔波,比坐辦公桌累多了。加上旅途勞頓,要擔心車班的銜接,三餐不定,吃的又不好,和人來往總是短暫倉促,沒法持久,永遠也不會真心相待。我受夠了!」他覺得肚皮有點癢,於是背貼著床慢慢往床頭挪,以便把頭抬起來看。他找到發癢的部位,上面布滿了小小的白斑。他弄不清那是怎麼回事,伸出一條腿想去碰看看,卻立刻又縮了回來,那一碰讓他全身打了個寒顫。
他又滑回原來的位置。「這樣早早起床,」他想:「真會讓人發瘋。人需要充足的睡眠。別人出差時過得就像後宮佳麗,上午我已跑完業務返回旅館處理到手的訂單,這些大爺才在吃早點。我要是跟老闆來這一套,當場就會被開除。不過誰知道,那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若不是為了爸媽,我早就辭職不幹了。我早就走到老闆面前,把心底的話全告訴他。他肯定會從桌子上摔下來!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地對員工說話,這作風還真是奇特。再加上老闆重聽,做員工的不得不走到他面前去。再過個五、六年吧,等我存夠了錢,還清爸媽欠他的債務,我就一定會這麼做,到時候我就轉運了。不過,眼前我還是得起床,因為火車五點就要開了。」
鬧鐘在櫃子上滴答作響,他一眼望去,暗叫一聲:「我的老天爺!」已經六點半了,而指針仍然平靜地往前走,甚至已經超過六點半,將近六點四十五了。難道鬧鐘沒響嗎?從床上能看見鬧鐘的確是撥到四點,想必已經響過。是啊,可是,在這種足以震動家具的鈴聲下居然會安穩地睡過頭嗎?嗯,其實他睡得並不安穩,但說不定因此睡得更沉。現在他該怎麼辦?下一班火車七點鐘開,要搭上這班車,他得拚命趕才行。樣品還沒裝好呢,他自己也談不上精神抖擻。再說就算趕上這班車,老闆免不了還是會大發雷霆,因為店裡的工友等著他搭五點那班火車,一定早就把他沒趕上車的事呈報上去了。那人是老闆的奴才,沒有骨氣,也沒有頭腦。那麼,請病假如何呢?這樣做不免尷尬而令人起疑,畢竟葛雷戈任職五年以來還不曾生過病。老闆多半會和醫療保險公司的醫生一起來,責怪他父母養出了這麼個懶兒子,仗著醫生的說法反駁他所有的藉口。在那名醫生眼裡,世上根本就只有身體健康但卻懶得工作的人。何況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醫生這樣想不也有點道理?除了一陣在久睡之後實在不該有的睡意之外,葛雷戈的確覺得自己滿健康的,甚至還格外飢腸轆轆。
種種念頭在他腦海飛快閃過,他還是沒能下定決心起床。鬧鐘走到六點四十五分,有人小心翼翼地敲著他床頭的門。「葛雷戈,」那人喊,是他母親,「六點四十五了,你不是要出門嗎?」多溫柔的聲音!葛雷戈聽見自己的回答時嚇了一跳,那分明是他的聲音,卻摻雜著一種痛苦的唧唧聲,像是從下面發出來的,難以抑制,使得他說的話只有在剛出口時很清晰,之後就面目全非,讓人不知是否聽錯。葛雷戈本想詳細地回答並說明一切,但在這種情況下只得簡略說聲:「是,是,謝謝媽,我就要起床了。」隔著那扇木門,從外面大概聽不出葛雷戈聲音的改變。母親似乎放下心來,踢踢踏踏地走開了。不過,由於這番對話,家裡其他人注意到葛雷戈居然還在家裡,父親也已經在一扇側門上敲著,下手很輕,但用的卻是拳頭。「葛雷戈,葛雷戈,」他喊道:「怎麼回事?」過了一會兒,他又低聲催促:「葛雷戈!葛雷戈!」妹妹則在另一扇側門外擔心地輕聲問道:「葛雷戈?你不舒服嗎?需要什麼東西嗎?」葛雷戈朝著兩邊答道:「馬上就好了。」同時力求咬字清晰,並在字與字之間停頓許久,藉此消除聲音中所有異常之處。父親也就回去吃他的早飯,但妹妹卻低語道:「葛雷戈,開門,我求求你。」可是葛雷戈根本不想開門,暗自慶幸自己在出差時養成了謹慎的習慣,即便在家,夜裡也總是把所有的門都鎖上。
起初他想不受打擾地靜靜起床,穿好衣服,先吃早飯最要緊,然後再考慮下一步,因為他明白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是想不出什麼名堂的。就像從前吧,也許是因為睡姿不良,在床上常感到輕微的疼痛,起床後才發現那純粹是心理作用,現在他倒要看看自己今天這番幻覺將如何煙消雲散。聲音的改變不過是重感冒的前兆、推銷員的職業病罷了,對此他毫不懷疑。
掀開被子很容易,只要把身體稍微拱起來,被子就會自然滑落。但是下一步就難了,尤其因為他寬得出奇,原本只需要藉由手臂和手掌把自己撐起來,現在那許多不停向八方舞動的細腿卻不聽使喚。他試圖彎起其中一條腿,這條腿反而伸得筆直。好不容易讓這條腿依他的意思活動了,其餘的腿又像脫韁似地亂踢亂蹬。「千萬別賴在床上無所事事。」葛雷戈對自己說。 ……未完待續
一天早晨,葛雷戈.桑姆薩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大得嚇人的害蟲,硬如鐵甲的背貼著床。他稍稍抬頭,就看見自己的褐色腹部高高隆起,分成許多塊弧形的硬殼,被子在上頭快蓋不住了,隨時可能滑落。和龐大的身軀相比,那許多雙腿細得可憐,無助地在他眼前舞動。「我怎麼了?」他想。這不是一場夢,他的房間靜臥在熟悉的四壁之間,的確是人住的房間,只是稍微小了一點。桌上攤放著布料樣品──桑姆薩是推銷員──桌子上方掛著一幅畫,是他不久前從一本雜誌裡剪下來的,以漂亮的鍍金畫框裱起。畫中是一名仕女,頭戴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