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

第一章 文成隧道

「喂，許大胖，確定是這條路嗎？會不會又走錯了？」

「我這次很確定，一定是這條路沒錯。」

「可是……為什麼我們開了這麼久，對面都沒有車子下山？」

「當然都在山上看流星雨呀！」

「我看是都回去了吧？拖了那麼晚，人早就走光了。」

「沒那麼快啦。」

在這台轎車上，包括我在內，總共有五個人。

坐在駕駛座，那開車的那傢伙，大家都叫他許大胖。人如其名，他是個胖子，人緣相當好。在一群朋友當中，他算是領導者之類的人物。

在許大胖旁邊的副駕駛座，坐的是一個女生，她名叫玟玟，是個活潑陽光的女孩，留著一頭燙捲的長髮，時常露出開朗的笑容，給人一種很有活力的感覺。

接著，後座最右邊，同樣是一個女生，她名叫晴筑，是我們這群小團體中最安靜、沒什麼存在感的一個女孩。身材嬌小的她，有著一張可愛的臉蛋，和一對清澈靈動的大眼睛。

晴筑的左邊，也就是後座的正中間，那傢伙，大家都叫他阿浪。他是個身材高大，有一副運動員體格的男生。外型粗獷的他，卻很喜歡搞笑，偶而偶爾會講出讓大家哄堂大笑的笑話。不過很多時候他的笑話都不好笑就是了。

最後，阿浪的左邊，就是我了，大家都叫我小李。我們一行人，三男二女，是大學同班同學。

因為媒體強力報導號稱三十年難得一見的雙子座流星雨，今天期中考結束，許大胖臨時起意，開了他家的車載我們上山，想去瞧瞧流星雨長什麼樣子。大夥兒對流星雨一知半解，想到可以出去玩，又想和媒體的熱門話題湊個熱鬧，一行人就這麼衝了。

我們的目的地，是南投山區一處著名的遊樂區。許大胖不認得路，一邊看地圖一邊問路，山上山下轉了好幾個小時，好幾度迷失在山間小路中，等我們終於走上正確的路線，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此刻，車子走在漆黑一片的山間道路，我向前方望去，路燈所照之處全是高聳挺拔的針葉木，光線外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沒有路燈也沒有住家，這裡是人跡罕至的偏僻山地。

側耳傾聽，只聽見車子引擎低沉作響，以及輪胎劃過柏油路面的聲音。冷風從窗縫呼呼灌進車內，窗外的針葉林悄然無聲，靜靜沉睡在黑暗中。

「好安靜喔……大家怎麼都不講話？」坐在前坐的玟玟，突然回頭對著我們笑。

聽她這麼說，我才突然發現，從剛才許大胖和阿浪的對話，到現在，車子裡已經安靜好一段時間了。

不曉得是迷路太久、舟車勞頓的關係，還是受到窗外荒涼的景色影響，大家從剛開始出發的興高采烈，逐漸變成現在這樣，每個人都默不吭聲，就連平常最愛搞笑的阿浪，也沈默沉默不語。

「這樣不行啦，」玟玟說：「我們來講笑話好不好？」

「好！來講笑話吧！」早已受不了沉悶氣氛的我，率先出聲同意。「我先講一個，嗯……要講什麼好呢？我想一下……」

我這麼一停頓，車內立刻又恢復成寂靜的狀態，我頓時感到一陣尷尬，本來要接下去的話也卡在喉頭。

我只好跟大家一樣，繼續保持沉默，轉頭看向窗外。窗外灰茫茫一片，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霧。溼冷的風滲進車內，讓我感到有點涼意。向前方看去，車燈被霧氣遮蔽，視野變得比剛才更小了，原本漆黑的山林，現在又多了一分迷濛。

「現在不適合講笑話啦！」開車的許大胖，突然大聲說話，把我們都嚇了一跳。「現在這個氣氛，應該要說鬼故事！」

「鬼故事？」

「對啦，要講鬼故事嘛！多虧許大胖的提醒！」玟玟立刻開心地說：「我先講一個鬼故事好不好？你們知道辛亥隧道嗎？」

聽到玟玟這麼說，我不禁微微一怔。那「辛亥隧道」位在台北市境內，北接辛亥路三段，南連辛亥路四段，是台北市區通往木柵區的重要通道。辛亥隧道穿越的土坡上面有個墳場，名叫六張犁公墓，因此從隧道開通以來，各種大小靈異傳聞不斷，是台灣眾所皆知的鬧鬼隧道，鬼故事傳說已經聽到膩了，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吧。

「跟你們說喔，」玟玟不等我們回話，自顧自口沫橫飛地講下去。「辛亥隧道是個很恐怖的隧道，裡面發生許多靈異事件，傳說騎機車的人會遇到『鬼擋牆』，原本五分鐘的路程竟然騎了三小時。還有人騎車騎到一半，原本沒人的後座，突然有人開口說話，要你騎快一點。……

「還有傳聞說，半夜經過隧道的話，有時會看見一群送葬隊伍，可怕的是遺照是你的照片！還有、還有，據說晚上十點以後，隧道裡面會出現一個沒有頭也沒有腳的老太婆，穿著青藍色的古裝，在隧道裡面走來走去。老太婆會跟人招手，還會跟機車賽跑，跑得比車子快。很多人騎車看到，都會嚇得緊急煞車，有些人就這麼摔車，清楚的看見老太婆對自己招手，一步步靠近……」

玟玟越愈講越愈小聲，到最後簡直像在講悄悄話一般，顯然是想用說話語氣來嚇唬我們。

不過老實說，聽了玟玟講的辛亥隧道鬼故事，我一點恐怖的感覺都沒有。

「妳講完了嗎？」阿浪說。

「講完了。」玟玟說。

「妳真的在講鬼故事嗎？」

「真的呀！」

「根本一點都不恐怖嘛！」阿浪大聲地說：「而且這根本不是鬼故事吧！只是一些零星的傳聞而已。失敗，實在太失敗了，講點真正可怕的好嗎？」

「我不講啦。」玟玟不高興地嘟起嘴。「我這個人超膽小的，平常不會去看鬼故事。阿浪你這麼厲害，不然你講一個！」

「好，換我講了，咳咳。」阿浪裝模作樣地咳嗽一下，說：「既然玟玟提到隧道，那我也講一個關於隧道的鬼故事吧。不過，先提醒你們一下，這不是聽來的零星傳聞，而是我的親身經歷喔！」

「親身經歷？」

「沒錯，這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阿浪說：「去年暑假，我去高雄找朋友，我們打算騎車去旗津海邊玩。

「從高雄到旗津，大部分遊客都會搭乘渡輪，或者，也可以走一條海底隧道，叫做『過港隧道』。

「那『過港隧道』長達1.5一．五公里，完工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三十年，是一條有點年代的隧道。裡面雖然燈火通明，但一進去隧道裡面，還是會感到強烈的陰氣。

「既然場景在過港隧道，我順便提一下隧道內的情景吧。隧道中的道路是雙向通車，機車道和汽車道是分開的。其中機車道的位置比較高，騎車經過的話，會看見汽車從左邊腳下開過。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朋友騎機車載我，行經過港隧道，打算前往旗津。一開始，一切都十分正常，我和朋友一邊騎，一邊大聲聊天。

「就在進入隧道，走了大約五百公尺左右，奇怪的事發生了。我朋友突然瘋狂地催動油門，像發瘋一樣全速狂飆！

「看到他突然爆衝，我嚇了一跳，緊緊抓住機車，大聲問他發生什麼事？他卻只是不停大叫：『不要看右邊！不要看右邊！

』

「右邊就是牆壁，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雖然他叫我不要看，但正常人聽到這句話，第一個反應一定是下意識往右看。所以我忍不住轉向右邊，很快地瞥了一眼。

「結果，我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

阿浪說到這邊，用力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眾人默不吭聲，仔細聽他說下去。

「我看到一張臉。」阿浪說：「一張白森森的臉貼在牆壁上，用著跟我們一樣的速度，和我們並行著。

「就在我看到它的瞬間，那張臉的嘴角往上拉，正對我微笑。

「我第一個反應想到，是不是有個人被嵌進牆壁裡面？不可能，如果是人被卡在牆壁上，絕不會用那麼快的速度移動。我嚇得把頭轉回來，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只能緊抓著摩托車，祈禱朋友趕快騎出這隧道。

「幸好，我們沒有遇到鬼擋牆，過沒多久感覺大放光明，原來已經離開隧道了……

「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並沒有，就在我們騎出隧道的瞬間，我做了一個後悔莫及的舉動。我不死心地回頭一看！大家猜我看到什麼？隧道裡面是一片漆黑！剛才在裡面的時候明明有燈，現在竟然一片漆黑！更可怕的是，有一顆女人的頭顱浮在空中，停在隧道口，長髮垂到地面，眼睛狠狠瞪著我，嘴巴正在笑。

「後來我們回程搭渡輪回高雄，再也不敢走那條隧道。回家以後，我發燒一個禮拜才好。」

「你講完了嗎？」玟玟說。

「講完了。」

「你確定你在講鬼故事嗎？」玟玟學著阿浪剛才的對話說。

「怎麼？不恐怖嗎？」

「一點都不恐怖呀……」玟玟大聲地說，眼睛卻盯著前方。

就在這時，坐在後座最右邊，許久沒有出聲的晴筑說話了。

第一章 文成隧道

「喂，許大胖，確定是這條路嗎？會不會又走錯了？」

「我這次很確定，一定是這條路沒錯。」

「可是……為什麼我們開了這麼久，對面都沒有車子下山？」

「當然都在山上看流星雨呀！」

「我看是都回去了吧？拖了那麼晚，人早就走光了。」

「沒那麼快啦。」

在這台轎車上，包括我在內，總共有五個人。

坐在駕駛座，那開車的那傢伙，大家都叫他許大胖。人如其名，他是個胖子，人緣相當好。在一群朋友當中，他算是領導者之類的人物。

在許大胖旁邊的副駕駛座，坐的是一個女生，她名叫玟玟，是個活潑陽光的女孩，留著一頭燙捲的...

序章
第一章　文成隧道
第二章　殺一個人
第三章　鬼抓替
第四章　必須犧牲者
第五章　缺氧

序章
第一章　文成隧道
第二章　殺一個人
第三章　鬼抓替
第四章　必須犧牲者
第五章　缺氧